“可现在除了罗斐,也没有其他人还有灭口高辉的动机。”夏正说。
戚沨回道:“动机充分,还缺乏足够的证据支持。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证据。”
“对了,徐奕儒的审讯是不是有新的突破?”夏正问,“我刚回来的时候听小李说的。”
戚沨却没有点头,更没有露出喜悦或是如释重负的情绪。
夏正观察着戚沨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只能说太顺理成章了。”
戚沨还记得上学的时候,有一位老师特意讲过一个案例,还在案例之后让每一个同学都交出一份分析,不只是落实在笔头上的东西,还要能用在实处,包括分析已经认罪认罚的嫌疑人的心理活动、行为动机、作案手法等等。
而其中只有三名同学提出质疑,从根儿上就怀疑嫌疑人是不是搞错了。其他同学都先入为主地认为,既然这个案子都被拿到课堂上来讲,那就是定罪了,说明案件本身没有瑕疵,于是从一开始就堵住了嫌疑人可能是无辜的可能性。
戚沨也是提出质疑的学生之一,而且她的下笔更笃定。另外两位同学都是用了大量文字去论述嫌疑人是否有冤屈的可能,只有戚沨罗列出大概率是冤案的观点。自然,一旦开头“假设”了案情走向,那么接下来分析的内容也就都和其他人不一样了。
夏正说:“我上学的时候,有位老师说过,我们应当时刻保持着怀疑精神,不只是对嫌疑人的自我美化、逃避罪行进行怀疑,也要对个别嫌疑人已经认罪认罚的内容进行合理怀疑。徐奕儒给我的感觉就很符合后者。虽然他一开始也迂回了几分钟,好像是有点不甘心,但他后来的坦白却给我一种,先设定好‘认罪目标’再去解释每一件事,尽可能让每一件事都贴合上去的感觉。”
而在整个罪行供述中,最让戚沨感到违和的两件事,都恰好和罗斐有关。
徐奕儒说,周岩警官是在追查毒品案的过程中,不慎被罗斐“误伤”。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在怎样的情境下,是有多不小心,才会将沙|林毒剂随身携带,进而“误伤”了周岩呢?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周岩是因为听信了线人刘宗强的话,才去了汇成工地。那里显然是犯罪嫌疑人静心准备的杀人埋尸地点。
废弃工地:模仿徐奕儒处理程朵尸体的手法。地方偏僻,不易被察觉。
当然不是每一个烂尾楼工地都是如此,说明犯罪嫌疑人对那里的情况比较了解。而这种了解,很有可能是通过秦丰。
结合这两点,就足以说明犯罪嫌疑人绝对不是“误伤”,而“误伤”的说辞更像是徐奕儒单独为罗斐减轻责任的强行解释。
不过最大的漏洞还不是这件事,而是五年后罗斐在云城被秦丰打伤。
既然罗斐和秦丰已经在五年前有过“深交”,秦丰明知道罗斐“借用”工地是干什么,却还是借了,那么这种“狼狈为奸”的关系又怎么会在五年后发展到殴打的地步?
而关于罗斐和秦丰关系的疑问,直到这天傍晚才有了揭晓。
戚沨离开支队前,终于等来了来自云城的消息。
那边的民警说,在对秦丰的审讯中,“顺便”问了一下他殴打罗斐的原因和过程。
秦丰因为注意力都放在几件重点犯罪上,对这样的细节根本没在意,只想赶紧解释清楚,自然也不知道徐奕儒已经自首的消息。
秦丰说,他是希望罗斐帮他处理点麻烦事,而作为回报,他可以“保住”罗斐姐姐的命。
但罗斐拒绝了,还用一些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
秦丰觉得他很装逼,就是在故意拿乔演戏,其实就是为了自抬身价,于是教训了他一顿。
至于那几件所谓的“麻烦事”,正是这次秦丰被捕的原因。
云城的民警又问,那罗斐到底有没有帮秦丰?
秦丰回答:“表面上是帮了,实际上却是给我下了个套。我要不是信了他的鬼话,我现在能在这里吗?”
除此之外,秦丰还提到那位介绍给苗晴天的老中医,说自己确实诚意十足,没想到罗斐却是个睚眦必报的,只不过是打了他一顿,就把他害成这样。
秦丰的这番说辞恰好侧面证实了一点:他二人根本不熟。
思路走了一圈,戚沨交的网约车也来到了医院门前。
不到十分钟,戚沨就出现在江进的病房里。
隔壁床的病友下午刚出院,还没有人住进来,江进正闷得发慌,眼睛上还缠着纱布,终于“见到”老朋友,话题打开了就根本收不住。
“我这几天什么都看不见,被迫待在这里,反而令我想清楚一些事,还想到一些我过去想都没想过的点。”
江进“望着”戚沨的方向,边说边用手比划:“我原来一直都以为是周岩老师触碰了贩毒团伙的核心利益,所以被打击报复。但现在想起来,却有一种好像是对方被周老师逼到‘绝路’,不得不杀了他的感觉。”
“怎么讲?”戚沨没有提到今天审讯的内容,更没提到徐奕儒和罗斐。
江进的思路没有受到场外因素的干扰,反而更为客观:“你看,他们第一次使用沙|林毒剂是十几年前,起码就已知的是这样。那为什么过了十几年又突然使用,而在这十几年前没有使用呢?”
江进扶着床边站起来,即便看不见也非常熟悉病房环境,走了几步来到床尾,继续比划说:“假设我就是十几年前那个因为一时好奇,拿沙|林毒剂给高辉的男生——因为我想知道那玩意儿的威力有多大。没想到程朵死之前会那样痛苦,而她的死状一直都停留在我脑海中,直到五年前仍挥之不去……”
“我‘日思夜想’,还想再试一次。因为我需要看到受害人的痛苦,这样我才会获得刺激,获得满足感,这样才能满足我心里那些阴暗的角落。终于,我在五年前又有了一次机会,是对一个穷追不舍的警察用了那种毒剂……”
“有道理。”就是这一刻,戚沨完全相信了江进的分析,这似乎也是最贴近事实的理解,但她还是问,“既然日思夜想,为什么直到五年前才再次使用?”
“我一开始也想不通,但后来我想到了。”江进说,“就昨天我听隔壁床的老婆说,儿子游戏上瘾,经常趁着大人不在偷偷玩,他老婆说想把游戏机锁起来,要不然他连作业都不好好做。”
戚沨瞬间明了:“你的意思是,这些年他根本接触不到毒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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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昨天陪妈妈去看了一下腰,说是受寒以后抻着了,今天还要再去针灸一次,吃七天药。
红包继续
第199章“所以在五年前一定出……
“对,他一定接触不到,于是百爪挠心。”江进越说越兴奋,也幸而他看不到戚沨的表情,否则就会意识到案情已然有变,“试想一下,这个心理变态非常享受凌虐受害人的那种刺激感,而他要延长这种感觉,就不能太快杀死受害人。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拘留的那个虐猫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