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通知了你。”
“他说只是一张办公桌的照片,什么都看不出来,也许是任雅馨没见过律师忙碌起来的样子,就随手拍了一张。但我却认为,就算照片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有些东西已经装进她的脑子里。”
戚沨不禁摇了下头,再次冷笑:“我母亲根本看不懂那些文件,她只是单纯地好奇。”
“也许吧。但为了以防万一,我只能将事情交代给章洋,让他看着处理。如果可能,就留一条命。毕竟她的女儿是刑侦副支,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得那么大。谁知章洋却失手了,没办法,我只能将错就错。”
真是好一个“将错就错”。
戚沨压下心底的情绪,再开口时冷漠而客观:“章洋不是失手,是因为我母亲对你来说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章洋崇拜你,对你言听计从,在他眼里唯一需要费心留命的,就只有李成辛。”
其实徐奕儒早有准备会聊到这一环,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戚沨便抓住徐奕儒这一瞬间的神色转变,追问:“李成辛是你什么人,为什么他要替你传递书信?”
截止到现在戚沨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这一问纯粹是诈。听到的人只会认定,他们一定是掌握了线索才会这么肯定。
果然,徐奕儒上当了,或者说是他已经放弃在这件事情上狡辩了,毕竟有dna技术摆在那里。
“那只是几封家书。”
“你和李成辛以及他母亲不是家人,那不能叫家书。”
“他母亲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帮我个忙。”
“可她到底是犯法了。如果能确定她真的毫不知情,我们可以为她求情。”
徐奕儒点了点头:“罗斐也说这种情况是可以轻判的,兴许不用坐牢。”
“你倒是看得长远。早知如今何必当初,你将李成辛和他母亲拖下水时,就该想到会连累他们。你真是太自信了。”
徐奕儒没接话,只是垂下目光。
戚沨盯着他,又问:“为什么?”
“你是问我为什么要拖他们下水?”
戚沨摇头:“你做了这么多事,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错的,为什么还要去做?杀那么多人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有沙|林毒剂,你将他做出来目的是什么?”
“这样说你可能不会信。但我开始一脚踩进去,只是单纯的好奇。”徐奕儒低声说,“我想证明自己,我有这个本事能做到。”
“不为钱,不为杀戮,只是因为好奇?”
“钱是最容易搞到的,而我本人并不喜欢为了杀人而杀人。历史上制造出战争武器的人,都说自己很后悔。可事实上,那些说后悔的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一旦这东西做出来会被用于什么样的场合,会死多少人。那所谓的后悔不过是一种掩饰。我可很肯定地告诉你,任何一个人只要他有能力做这件事,又有充足的环境条件支持,他就绝对无法抑制好奇心,不做出来就百爪挠心,再用侥幸心理来骗自己。不过我做沙|林的目的不是为了大面积杀人,毒剂造出来以后就只用了两次,一次是用来做实验,另一次是误伤。”
误伤指的就是周岩,那么做实验……
“你说的实验,指的是程朵?”
“那次是我骗了罗斐。我告诉他新研发了一个小玩意儿,让他拿给高辉,找个人试试。直到后来程朵死了,罗斐才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于是找我善后。”
戚沨笑了下,却又很快收敛。
正当徐奕儒疑惑时,她说:“罗斐本来还想袒护你,不承认当年和高辉一起杀人,也不承认你去帮他善后。你倒是都痛快交代了。”
徐奕儒说:“事到如今垂死挣扎对我也没有好处。我说的都是真的,那针管里的沙|林,还是我们处理完程朵的尸体之后,我才对罗斐坦白。后来我坐了牢,就让罗斐妥善保管余下的,没想到被周警官查到线索。还有李成辛,他起先并不知道那些信件有问题,他反复查验过每一封,确认没有怀疑才交给我。但后来还是让他注意到我每次收到信都会看同一本书,于是他就趁我们放风休息的时候,拿了我的书去比对,进而发现那本书就是母本。而信件里看似无关紧要的家常话,只要对比母本上的字,就能拼凑出关键信息。”
徐奕儒的供述就像是真的放弃抵抗了,他的态度也非常切合“自首”二字。但这些看似自洽,乍一听逻辑顺畅的自述,也透出许多问号。
直到第一次审讯结束,实验室那边也火速出了dna结果:李成辛和徐奕儒的dna符合遗传学规律。
-----------------------
作者有话说:来了来了,一天都没闲着。我记得存稿箱还没放,收拾完就赶紧来了,晚了点抱歉。
另外还要给明天请个假,这才闲下来又有事儿了:妈妈把腰扭了,只能躺着,现在家里的活都是我一手包揽,明天要陪她去医院,还不知道多长时间。
红包继续
第198章“你的意思是,这些年……
对徐奕儒的第一次审讯刚结束,夏正就兴致冲冲地从外面回来,来到戚沨的办公室。
“先喝口水,慢慢讲。”戚沨将温水递给他,不用问就猜到他这一去必有收获,否则不会这么兴奋。
夏正喝了两大口,顺下去才说:“是罗斐的前助理亲口说的,他看到罗斐接触过高辉的药盒。”
这样简单一句话,换一个普通人听,根本不会刨根问底,一下子就信了。
戚沨却问:“具体是怎么接触的,用的那一只手,在什么情况下,在哪里,出于什么前提去接触。而且接触可以理解为触碰,并不代表调换过药物。”
夏正解释道:“这些我都问了,他说当时高辉不在会客室,是和罗斐谈到一半的时候说要去洗手间,就离开了几分钟。罗斐就拿起高辉摆在桌面上的药盒,还打开看了一眼,闻了闻,然后碰了一下杯子,说叫助理去换一杯温度适合服药的白开水。他的助理就离开了。”
“也就是说,他没有亲眼看到罗斐调换药物,监控录像也没有体现出刚才这段。”
“录像剪辑过,把这段掐了。但如果真的是罗斐,他也就只有这几分钟里有机会换药。再说现在动机都有了,高辉当晚就决定自首,一旦自首就会将罗斐供出来……”
戚沨没有立刻接话,坐下来沉思片刻才说:“孤立地看,单一杀人动机是具备的,但是如果结合整个过程,这里面还有矛盾点。自首不是一时冲动,往往是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沉淀,最后因为某个契机而激发的决定。也就是说,高辉当晚说出想要自首的话,但是这个念头已经在她心里有段时间了。或许将事实说出来她会更轻松。如果她是这样的心理过程,又怎么会在决定自首之前,跑去再见罗斐一面呢?这次见面还持续了很长时间。之前罗斐的说辞是,高辉找他咨询法律意见,但现在看来,如果两人过去真是共同犯案的关系,那么最后一次见面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那会不会是这次见面,高辉原本是想谈判的?但是谈了很久都没谈拢,回到家里心里翻来覆去,这才决定自首?”夏正分析道。
“是有这种可能,但是证据呢?证据和人物的行为,留下的痕迹,周围环境的表现,其他人的言行,都应当符合才行。”
事实上,高辉的法医报告上至今都没有排除他杀的可能性,就是因为分析中一些人物生前的行为并不符合自杀者的特质,而且高辉还曾表现出非常强烈的求生欲。最主要的是,高辉在“自杀”前一天还和程芸通了电话,不仅提到自首意图,还约好了第二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