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十王——
秦广王紫面长须,戴平天冠;楚江王青面獠牙,持生死簿;宋帝王赤虬髯,捧善恶秤;五官王白面书生,执判官笔;阎罗王金面威严,托轮回印;卞城王黑脸环眼,握打鬼鞭;泰山王绿面怒目,持缚魂索;都市王黄面笑口,拿功德簿;平等王蓝面悲容,抱孽镜匣;转轮王面如冠玉,掌转轮盘。
且说沈薇薇元神化虹,离了幽冥。
十殿阎君回至森罗殿,秦广王谓众王道:“今日这场公案,当载入《地府纪略》,以警后来。”遂命崔判官磨墨,陆判官铺纸,将沈薇薇游地府始末细细录下,藏于孽镜台密室铁函之中。
按下不表。
单表阳世桃花山。自沈薇薇飞升,已过三十六载春秋。陈栓儿年过六旬,须皆白,然内力精深,目光如电。这日正值重阳,满山黄菊盛开,栓儿率众弟子祭扫侠骨冢。忽见冢顶青石裂开一道细缝,内中毫光迸射。
众皆惊异。栓儿近前细看,见缝中嵌一玉匣,匣面刻八字:“幽冥所赠,应劫而开。”正疑惑间,天边乌云骤起,山下传来隆隆鼓声。探马来报:“朝廷遣平寇大将军司马雄,统十万精兵,分五路来剿!”
原来这些年,桃花山树“替天行道”大旗,四方豪杰来投,已聚义军三万。杀贪官,开粮仓,威震七省。皇帝震怒,调集京营、边军,欲一举荡平。
栓儿急开玉匣,内有一粒金剑种子,旁附帛书:“此乃为师元神所化剑种,危难时吞服,可增百年功力。然物极必反,慎之慎之。”栓儿捧剑种在手,但觉温润如玉,隐有雷鸣。
此时山下号炮连天,官兵已至山前。看那阵势:
中军皂纛旗下,司马雄金甲红袍,手持方天画戟。左右两员副将,左先锋“穿山虎”张彪,使狼牙棒;右先锋“翻江鳄”李勇,使三尖刀。前军五千铁骑,马披重甲;后军三万步卒,盾列如墙。更有云梯百架,投石车三十辆,火炮十尊。
司马雄勒马喝道:“陈栓儿!尔等啸聚山林,对抗天兵,今日本帅亲至,还不束手就缚!”声如洪钟,震得松枝乱颤。
栓儿立于寨门,朗声道:“将军差矣!我等只为诛贪官、救黎民,何曾反叛朝廷?若将军肯罢兵,愿受招安,共御外侮。”
司马雄大笑:“山野草寇,也配谈招安?”令旗一挥,“谁与我取此老贼级?”
左先锋张彪应声而出,狼牙棒挟风雷之声,直取栓儿。栓儿身后闪出大弟子“玉面郎君”周云,使梨花枪迎住。战三十合,周云卖个破绽,回马一枪,刺中张彪肩窝。张彪负痛败回。
右先锋李勇大怒,拍马舞刀来战。二弟子“铁臂猿”赵刚挺铁锏截住。二人刀锏相交,火花四溅。斗五十合,赵刚锏法精熟,一锏震飞李勇大刀,复一锏砸碎其头盔。李勇披逃归。
司马雄见连折二将,喝令:“全军进攻!”顿时战鼓震天,箭如飞蝗。桃花山义军据险死守,滚木礌石齐下。官兵架云梯强攻,寨墙上刀光剑影,杀声动地。
血战三日,官兵死伤万余,义军亦折损五千。第四日,司马雄调来火炮,连环轰击。但见炮火冲天,寨墙崩塌数处。官兵乘势涌入,义军节节败退。
栓儿见事急,仰天长叹:“师父!弟子今日当效法您当年!”遂吞下剑种。甫入口,顿觉丹田如火,四肢百骸真气奔涌。白转黑,皱纹尽消,竟返壮年模样。秋水剑自行出鞘,龙吟不绝。
众弟子惊见师父变化,栓儿喝道:“随我破敌!”一马当先,杀入敌阵。剑光过处,如砍瓜切菜,官兵触之即死。连破三营,直取中军。
司马雄挺戟来战。栓儿剑戟相交,一声响,方天画戟断为两截。司马雄虎口崩裂,拨马便走。栓儿纵身追上,剑尖已抵其后心。
正此时,忽听云端有人喝道:“陈栓儿!尔敢杀朝廷大将?”抬头看时,但见祥云缭绕,现出数位金甲神将——乃天庭雷部元帅闻仲,奉玉帝旨意下界调解。
闻仲道:“司马雄阳寿未尽,不可杀。尔等因果,自有天道裁决。”又对司马雄道:“尔轻启战端,致生灵涂炭,当减寿二十年。”
栓儿收剑:“谨遵神谕。”官兵见状,皆弃械跪拜。
闻仲点头,取出一卷黄绫:“玉帝有旨:桃花山众义士,忠义可嘉,然杀伐过重。今封陈栓儿为‘伏魔真人’,弟子三十六人各授天职。即刻飞升,不得滞留。”
栓儿拜受,谓众弟子:“吾等本为除暴安良,今得正果,当谢天恩。”又嘱周云、赵刚:“尔等传我侠义道,使桃花山香火不绝。”
言毕,天乐大作,仙鹤翔集。栓儿率众弟子沐浴更衣,朝昆仑方向九拜。但见接引金光自云中射下,笼罩全山。众义士肉身褪去,元神飞升。满山桃花逆季而开,香传百里。
那司马雄回朝后,果大病不起,三年而亡。新帝继位,整顿吏治,岳州百姓方得安居。周云、赵刚遵师命,重建桃花书院,广收门徒,侠义道遂传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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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沈薇薇元神化虹,飞升天界。行至南天门外,早有太白金星领着一班仙官仙吏候着。金星手持拂尘,笑吟吟唱个肥喏:“恭喜仙姑,贺喜仙姑!玉帝知仙姑游罢地府,功德圆满,特命老朽在此迎候。”
薇薇还礼:“小仙何德何能,敢劳金星大驾。”
金星引路前行。过南天门时,但见金光万道,瑞气千条。门前立着四大天王:增长天王按剑,广目天王持伞,多闻天王托塔,持国天王抱琵琶。四将齐声:“仙姑请!”
入得天门,眼前豁然开朗。琼楼玉宇,星罗棋布。正中通明殿巍峨耸立,殿前蟠龙柱下,列着二十八宿、九曜星官。更有那三清四御、五方五老,各按方位坐于云台。
金星引薇薇至凌霄宝殿。玉帝端坐九龙宝座,头戴十二旒冕旒,身着日月星辰袍。左右金童捧圭,玉女持扇。殿下仙班分列:左班以三清为,右班以四御为尊。
玉帝开金口:“沈薇薇听封。尔在凡间六十载,诛奸除恶,度冤魂;幽冥一行,又镇魔护道。今敕封为‘九天玄女护法真君’,掌人间侠义,察阴阳善恶。”
薇薇伏拜:“谢陛下隆恩。然小仙有一请——愿常驻桃花山,庇护一方。”
玉帝沉吟:“仙凡有别,恐违天条。”
忽听殿下有人高呼:“陛下容禀!”看时,却是赤脚大仙出班。大仙稽:“昔年灌江口二郎真君,亦听调不听宣。今沈真君心系黎民,其志可嘉。何不效法旧例,许其往来三界?”
太上老君亦持拂尘道:“善哉。天道无情,仙道有情。沈真君此请,正合‘上善若水’之旨。”
玉帝准奏:“便依卿等所奏。赐沈薇薇蟠桃三颗,琼浆一壶,九转金丹十粒。另拨天兵三百,在桃花山建‘护法祠’,四时供奉。”
薇薇再拜谢恩。领了赏赐,随金星往瑶池赴蟠桃宴。
宴上,王母亲赐霞帔星冠。众仙皆来道贺:八仙献宝,三星赠寿,嫦娥遣玉兔献丹。正欢饮间,忽见南天门外乌云翻滚,雷声隐隐。
千里眼、顺风耳急报:“下界洞庭湖,千年鳄精破封而出,已吞食三百渔户!”
玉帝皱眉:“此妖五百年前被真武大帝镇压,怎得脱身?”
太白金星奏:“必是人间戾气日盛,助长妖力。今沈真君初受封,正可建功。”
薇薇起身:“小仙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