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修)
深夜,一个狱卒睡迷了眼,跌跌撞撞地起身想寻个方便。
走道的一只火把不知何时烧尽了,正对着的那间牢狱变得黑漆漆地,眼窗落进来一些细微的光,仿佛生出一双会吃人的眼睛,瘆得那小卒觉醒了大半。
他踩着软飘飘的步子,拿了一只火把走过去续上。
火光悠悠,热气吹在小卒脸上,他紧绷的身体总算舒缓些了。
困意再次袭来,他半眯着眼朝一处角落走去。
在转身的刹那,他的馀光恍若瞥见一长条白色,似一场未融的雪,从眼窗漫进来。
他只当是自己睡迷了眼,揉了揉眼睛,扭头想看个仔细。
这一看几乎将他的魂都给夺走了!眼窗上的的确确挂着一长条白色,可那既不是雪也不是别的,那不是前两日刚入狱的柴大人吗!
小卒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火影在白色的囚服上摇动,柴争的脖子上缠了一根细细的衣带,面部呈青紫色,五官皱成了一堆,那模样简直比鬼还吓人!
“来丶来人啊!”
他的双腿在地上用力蹬着,企图将这副不听使唤的身体推向离这间牢狱更远的地方。
一同值守的狱卒被他吵醒,迷迷糊糊地朝他走来。
“喊什麽?深更半夜的,还睡不睡了?”
地上的人脸色铁青,表情惊恐万分,他的身体抖得厉害,眼角溢出的泪珠混着汗水,滴落在脏污的地上。
他说不出话来,哆嗦着伸出手,指向一个地方。
狱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修长的身影挂在眼窗上,凌乱的发丝後是一张可怖的脸。
霎时,他睡意全无,也跟着喊出那句“来人!快来人!”
整个牢狱仿佛一匹疯跑的马,狱卒们脚步不断,穿梭在走道之中。
直到杜蘅出现在狱中,那些慌乱的双腿才停了下来。
“杜丶杜大人。”
杜蘅的脸色阴沉,小卒不敢擡头。
“怎麽回事?”
那位最先发现柴争自裁的小卒上前来,依旧惊魂未定“回大人的话,小的夜里发现柴大人面前的火把灭了,刚续上火扭头便看见柴大人已经挂在那儿了。”
“今夜以前可有异常?”
“没有,柴大人被关进来从未吵闹过,也没有人来探望过。”
柴争的尸体被摆在牢房中,上面盖着一块白布。
眼窗上挂着的衣带也取下来放在尸体旁,那确实是柴争身上的东西。
牢房只有那麽点儿大,几步便可走到头,在这牢房之中并没有找到其他人出现过的痕迹。
可柴争为何自裁?
那小卒似乎想起了什麽,又挤上前去,看见牢房中央的那具尸体时心中一怵,闭上眼将手里的东西举过头顶。
“杜大人,这是将柴大人救下来之後在他怀中发现的。”
他的手中捏着的是一张血书,上面的字迹工整,写着“杀我者,权势也;弑君者,非兆也。”
杜蘅眉头一皱,目光从血书上缓缓移开,落在地上的白布上。
柴争究竟知道些什麽?狱中自裁恐怕是他人授意。
此案真是越缠越乱。
一刻钟後,一匹快马赶到宫门前,翻身下马之人亮出腰间的黄金牌,禁闭的宫门便立刻为他打开。
他所过之处宫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天就快亮了,他得赶在早朝之前将这惊天血书送至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