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韫的眼睛一亮,原来这就是山檀香。
如此浓烈,患有咳疾之人闻得惯吗?
“你常点这香?”
这语气挺像在审问犯人。
“不是。此香安神,我睡不好,昨夜才点的。”
沈韫点了点头,又审视起其他地方来。
桌上放着一只精美的食盒,一看便知道是公主送来的。
“我能打开看看吗?”
她回过头问,却恰好看见柳祈脱了衣服露出半个肩膀,狰狞的伤口在他的肩头盘踞,他疼得皱了皱眉。
在和沈温对上目光後,他含着笑,十分有礼又疏离地吐出两个字。
“当然。”
沈韫心里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自己是何表情,只是飞快地转回身,像那日她逃进大雪里一样。
食盒总共有三层,都是些精巧的吃食,最上面那层依旧放着拍花糕。
这糕点得排队才能买到,况且还是在宫外,看来这个公主对柳祈煞费苦心。
沈韫将食盒盖上,没有发现盒子最下面的暗门。
在她没有看见的地方,柳祈的神情逐渐放松下来。
“药换好了,柳公子的伤恢复得不错,不过伤口太深,怕是要留疤了。”太医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
“不碍事。”
“对了,以後山檀香不必点这麽多,太多反而有害。特别是有咳疾之人,最忌如此浓烈的香了。”
太医只是无心一提,可这句话落在两人耳朵里却似一支羽箭,正中靶心。
“哦还有,”太医转向沈韫,道“沈大人要找的银唤切不可与山檀一起入香,那可是有毒的。”
银唤?沈韫在找银唤?难道她也在查庞兆的案子?
不,绝不会这麽凑巧。
眼看着沈韫将要走出这扇门了,柳祈故意咳了起来,胸腔的起伏扯动着伤口,他疼得捂着肩,五官皱成了一堆。
太医见状立马折回来,嘱咐道“可是着凉了?今日在化雪了,柳公子要多穿些才是。我给柳公子开一副驱寒的药,公子服下好好休息便能无恙。”
“……多谢太医。”
柳祈的声音在发颤,眼泪打湿了眼眶,他巴巴地看着沈韫,像一只被丢弃的爱宠。
沈韫知道,他又在诱骗她跳进他的陷阱。
她本该转身就走,不留一丝情面。
可她的脑袋里总是反复回响着一句话“沈怀珠,你的心难道长在肚子吗?”
愧疚犹如樊笼,将她圈养其中。她被驯化,一次次地跳进他的陷阱。
“沈大人。”太医将她乱作一团的思绪拉回“走吗?”
她看了看床上那位柔弱的病公子,道“劳烦太医等我片刻,我与柳公子有事要交代。”
“好。”
门被关上,柳祈终于肯挪开眼了。
沈韫走到他的床前“你昨日出去了?”
“东宫有这麽多人看着,我怎麽出的去这个房门?”
“那是如何着凉的?”
柳祈苦笑“沈大人是在关心我还是审问我?”
沈韫不知如何回答,她已经受够了这样古怪的氛围。
“柳望月,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话藏着刺?”
“可以,那沈大人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我当成一个疑犯?”
“我什麽时候把你当疑犯了?”
“查香炉,查食盒,阻断我一切与人来往的机会。在沈大人眼中,我与疑犯有何异?”
原来他是在气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