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旧公寓门,一股混合着食物变质和酒精的酸腐气味扑面而来。
丰川祥子脸上的最后一丝属于外面的冷静,在闻到这股熟悉又令人作呕的气味时,彻底消散。
她反手轻轻关上门,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想将外面那个还有音乐、还有灯光、还有
眼泪和拥抱的世界,彻底隔绝。
狭小的公寓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邻家店铺的霓虹灯招牌,将变幻不定的、廉价的光影投在榻榻米上。
借着这昏暗的光线,能看到一个瘦弱的男人蜷缩在榻榻米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毯子,正出沉重的鼾声。那是她的父亲,丰川清告。
在他的手边,散落着好几个空了的啤酒罐,还有一些滚到了房间角落。
祥子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没有愤怒,没有抱怨,甚至连失望都显得有些奢侈。
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然后,她走到房间一角,那里放着她的书包和一个简陋的收纳盒。
她抬起手,熟练地解开了那对精心梳理过的蓝色双马尾。
柔顺的长披散下来,少了几分白天的倔强与疏离,多了几分属于这个年龄的、却被现实掩盖的柔软。
她用手指随意地将长拢起,在脑后扎成一个简单利落的团子,再用一根最普通的黑色圈固定住。
接着,她从收纳盒里拿出一顶有些旧的、洗得白的棉布帽子,戴在头上,压住了几缕不听话的碎。
做完这一切,她完成了一个身份的切换。
从那个在rg控制室里失控哭泣、被同伴拥抱的丰川祥子,变回了这个必须在狭小、肮脏的公寓里,独自面对生活狼藉的丰川祥子。
她挽起校服袖子,拿起墙角的垃圾袋和抹布,开始默默地收拾。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出声音地,将散落在父亲身边和房间各处的空啤酒罐一个一个捡起来,捏扁,放进垃圾袋里。
铝罐被挤压时出的轻微“咔哒”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后是擦拭榻榻米上不小心洒落的酒渍,收拾桌上残留的食物包装
她的动作麻利而熟练,显然已经做过无数次。
一边收拾,她的思绪却无法控制地飘回了刚才,飘回了rg。
高松灯那带着哭腔的呐喊,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我不想伤害你真的不想像这样和你分开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那些无法好好诉说的话语即使如此仍想传达的话语我正唱着诗,在此刻唱着,传达出去吧!】
灯的每一句歌词,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听懂了。
她听懂了灯的迷茫、自责,和那份笨拙却无比真诚的、想要挽回的心情。
她也不想伤害她们。
尤其是灯。
那个像小动物一样敏感、将自己封闭在壳里,却因为她的出现而第一次尝试伸出触角的女孩。
是她,亲手将灯拉进了crychic这个看似美好的梦境,然后又亲手将这个梦境打得粉碎。
她是个卑劣的背叛者。
可是
她停下擦拭的动作,看着榻榻米上一块难以清除的污渍,眼神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