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起衣摆,上石阶到廊下,将衣摆抖平整,掸去看不见的细尘,鞋尖在地上轮番磕两下,这才把门推开一条缝隙。
屋子里的血腥气、药气、酒气涌出来,拂到李玄麟身上,和他刚喝过的药味混在一起。
他跨过门槛,回身关门,从篓子里抓出一把干药材,轻轻放到火边缘,再拿起火箸,夹进去一块炭。
他撩起衣摆,跨过火盆,径直走到床边,低头看琢云。
琢云身上搭着一床薄被,无知无觉躺在床上,身下只有床板——不能再挪动,床上能擦到的地方都擦干净了。
她皮肤惨白,头里有伤,林青简粗暴地撒满大量止血的金疮药粉,脸上污血结住眉毛、睫毛,他不必揭开薄被,也能知道下方是何情形。
他头晕目眩,可能是滋补药的作用,也可能是因为她痛彻心扉,他也随之不适。
门外响起罗九经的声音,他重新走到门边,打开门,先端水,再拿帕子,又把一大把苍术、白芷撒进火盆中。
他自己先洗手,随后浸透一条帕子,拧干,走到琢云身边。
他拿帕子从琢云脸上开始擦,把污血一点点擦拭干净。
她的脸显出了真面目,线条锐利,眉目分明,鼻梁高挺,脸上有几道树枝划出来的划痕。
换一条帕子,他坐下去,把她手指一根一根擦拭干净。
“郡王,药好了。”罗九经再次叩门。
李玄麟把脏帕子放到另一个盆子里,走过去开门,正要伸手取药,燕屹脸上带着水渍,戴了幞头,穿一件不合身的道袍,赤脚穿一双干净布鞋,一手撑着门,一手拿起长嘴小药壶,迈过门槛。
他撩起衣摆,大步跨过门槛,刚要往凳子上坐,李玄麟就道:“洗手。”
“我洗过了。”
“重新洗,”李玄麟洗手,从他手中拿过药壶,伸手一指桌上水盆,随后拿起一块干净帕子,把壶身擦拭一遍,走到床边,“过来掌灯。”
燕屹忍气吞声前去洗手。
桌上油灯已经换成两盏烛台,他抓住其中一盏,走到李玄麟身边,看李玄麟一只手捏住琢云腮骨上方,用力向中间一捏,迫使她张开嘴。
随后李玄麟把壶嘴放进琢云口中,一点点往里伸:“灯。”
燕屹立即跪在床边,把烛台稳稳伸到她嘴边。
李玄麟曲着一条腿,膝盖跪到床沿上,眼睛看向壶嘴,手稍稍倾斜。
壶嘴处一点水光,映出烛火。
燕屹屏住呼吸,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手心有了汗,想把烛台凑的更近,却不敢动,怕烛火晃花眼睛。
李玄麟手臂、手腕用巧劲提壶,再将壶嘴微微一斜,一滴药精准落入她口中,在舌根处往下滑,她结喉却没有滚动。
燕屹心里一紧,看向李玄麟,忍不住道:“她没咽。”
吞咽是本能,昏死的人也能咽下去一点东西。
李玄麟手上没停,不徐不疾,再倒进去一滴药,动作又快又稳:“琢云,喝药。”
他声音轻柔,放低声音:“慢慢喝,一口一口,喝干净,喝了就能好起来。”
琢云没有任何反应,但李玄麟充满耐心,一边将药徐徐送入她口中,一边温声细语,招魂似的说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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