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着她的脸“那我晚上一定赶回来。”
“不用,真的。”她笑了笑,那个笑容有些勉强,“你好好工作,我这边没问题的。”
我亲了亲她的额头,上车离开了。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她站在医院门口目送我,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野里。
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离开后的几个小时,命运又给她准备了一记更狠的重击。
那天下午,馨乐给我打了个电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不像是哭过,而是一种很空洞的平静“陈杰,我收到一条短信,纪委的人让我明天去一趟。”
“什么事?”
“不知道。说是有重要事项告知。”
我心里咯噔一下。自从李叔叔出事以来,纪委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这时候突然联系家属,肯定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她很快拒绝了,“应该就是例行的事情,我自己去就行。你忙你的。”
我坚持说“那你去完之后第一时间告诉我情况。”
“好。”
第二天晚上,她给我打了电话,告诉了我纪委谈话的内容。
“他们说……”她的声音依然是那种空洞的平静,“我爸贪污受贿的赃款里,有一百二十万至今去向不明。需要家属配合追缴。”
一百二十万。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馨乐母亲的手术和后续治疗,已经差不多花掉了我所有的积蓄。如果还要追缴一百二十万的赃款……
“他们说,”馨乐继续说着,声音越来越轻,“如果在九月底之前没有完成退赃,会作为量刑的加重情节。”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爸可能会判得更重。”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我能听到她的呼吸声,很轻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一样。
“馨乐。”我开口了,“你别太担心。钱的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
“陈杰,你已经帮我太多了。”她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但马上又被压了下去,“我不能什么都指望你。”
“你是我的人,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可是一百二十万……”她苦笑了一声,“我们到哪里去弄一百二十万?”
我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我的积蓄已经全部用在了她母亲的治疗上,公司那边虽然答应年底会有一笔项目分红,但那至少也要等到十二月。
而九月底……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馨乐,”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这件事我们慢慢想办法。你不要一个人扛着。”
“嗯。”
“你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我去隆县看你。”
“不用了。”她说,“我明天……有些事情要处理。等我处理完了再联系你。”
“什么事?”
“一些……私人的事。”她顿了顿,“你不用管,真的。”
我想追问,但她已经挂了电话。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知道馨乐一定也睡不着,但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说的“私人的事”是什么。
一百二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在我心口,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把自己认识的所有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亲戚、朋友、同学、同事……能借钱的、能周转的、能想办法的……
最后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是一个刚工作几年的小职员,没有背景,没有人脉,没有积蓄。我能给馨乐的,已经全部给出去了。剩下的,我无能为力。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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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馨乐变得有些奇怪。
她没有再让我去隆县,说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我打电话给她,她也接,但说话很少,问什么都是“嗯”、“好的”、“没关系”。
我问她那件“私人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她说“还在想办法”。
我问她要不要我帮忙,她说“不用,你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