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海天交界处刚泛起鱼肚白,旧屋的门便被推开了。
李莲花与李沉舟相继走出,两人都已收拾妥当。
李莲花依旧是那身半旧的青色布衣,头用木簪整齐束起,脸色虽仍显苍白,但精神尚可,眼神清明。
他将昨夜与李沉舟商议后修改定稿的车屋图纸仔细折好,贴身收在怀中。
图纸上不仅勾勒了车屋的整体外形,类似一座微缩的两层楼阁。
下有坚固车架和轮轴,还详细标注了各部件的尺寸,连接方式。
甚至考虑了内部空间的隔断、通风与采光,以及如何巧妙地利用那些形状不一的船木。
这不仅仅是一个代步工具,更像是一座精心设计的,可移动的微型堡垒与居所。
李沉舟则换上了一身更便于行动的深蓝色粗布短打,外罩一件同色的半旧长衫,腰束布带。
深栗色的长被他用一根与衣衫同色的布带在脑后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额间那道印记被脂粉修饰后,颜色浅淡,不凑近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他这身打扮,配上收敛了气势的眼神,看上去就像一个相貌出众,但气质有些冷硬,不苟言笑的普通江湖客。
与他昨日银血印、气势迫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李莲花给他的几块从珠宝中拆出的金锭和零碎银两,被他随意塞在怀中。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便默契地朝小镇方向走去。
李莲花步伐稍缓,但稳当。
李沉舟则步履沉稳,不疾不徐地跟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既像同行者,又隐隐带着几分护卫的意味。
小镇在晨光中苏醒,早点摊子冒着热气,渔民们准备出海,街面上渐渐有了人气。
李莲花目标明确,直接找到了镇上口碑最好、也承接过大件木工活的刘记匠作铺。
铺面不大,但里面工具齐全,堆放着不少木料半成品,几个工匠模样的汉子正在忙碌。
李莲花上前,对着为一位年约四十、面容朴实,手上布满老茧的匠人拱手,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这位师傅请了。在下与家兄途经贵地,想请师傅帮忙打造一件特别的物事,不知师傅可否得空?”
他的态度温文有礼,语气平和。
既不显得急切,也不倨傲,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那为的刘师傅停下手中的活计,打量了李莲花一眼,见他虽衣着朴素,但气度不凡。
又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同样容貌出色,气质冷峻的兄长,心下先有了几分重视。
“公子客气了。不知想打造何物?可有效果图样?”
刘师傅问道,语气也颇为客气。
“有的。”李莲花从怀中取出图纸,在旁边的木工台上小心展开,“师傅请看。”
图纸展开的瞬间,刘师傅和他旁边凑过来的几个年轻工匠都不由得露出了惊讶之色。
这图纸画得极为详尽清晰,线条流畅,标注明确,所绘之物更是奇特。
一座带有轮轴,可以移动的两层木结构“小楼”?
虽然缩小了比例,但结构复杂,涉及榫卯、滑轮、铰链等多种工艺,绝非寻常车驾可比。
“这是……”刘师傅仔细看着图纸,眼中渐渐露出专注和感兴趣的神色。
“公子,这是要造一座……能走的房子?”
“正是。”李莲花点头,指着图纸解释道。
“家兄身体抱恙,不宜长途颠簸,又需四处寻医问药。”
“故在下想着,若能造此车屋,行路时家兄可在车内静养,减少劳顿。”
“歇脚时,此屋便是现成居所,免去寻觅客栈之烦。”
“图纸是在下与家兄反复思量所绘,力求坚固、实用、兼顾舒适。”
他将“家兄身体抱恙”作为主要理由,合情合理,也解释了为何需要如此特殊的设计。
刘师傅听着,目光不由得看向李莲花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沉舟。
李沉舟适时地微微蹙眉,抬手虚掩了一下口唇,轻轻咳了一声。
他脸上虽无多少病容,但那略显苍白的脸色(李莲花提前用少量脂粉帮他修饰过)和冷淡沉默的气质。
倒也符合“身体抱恙、不喜多言”的形象。
再看这对“兄弟”,容貌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兄长”气质更冷硬些,“弟弟”更温润些。
难怪这做弟弟的要如此费心为兄长设计这样的车屋,果然是兄弟情深。
刘师傅心中了然,对这份差事更多了几分愿意承接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