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舟来到昨日观察过的海域。
此处礁石林立,海浪比别处更为湍急。
水色也显得更深沉些,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硝烟与血腥的肃杀余韵,
尽管已被海风吹散了绝大多数。
但沙滩上零星散落着一些焦黑的木片和看不出原貌的金属碎片,都在无声诉说着那场大战的激烈。
他并未立刻下水,而是先沿着海岸线走了一段,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海面与滩涂。
果然,在不远处一片相对平缓的浅水区,他看到不少或大或小的船木碎片随着潮水起伏。
有些半埋在沙里,有些则卡在礁石缝隙中。
这些木头大多呈深褐色或焦黑色,边缘参差,断裂处能看到清晰的纹理,质地紧密,显然不是凡木。
他脱去鞋袜,又将外袍和里衣脱下,整齐地叠放在一块干燥的高处岩石上,只着一条贴身的纨裤。
清晨的海水带着浸骨的凉意涌上来,包裹住他的脚踝,小腿。
若是常人,定会打个寒颤,但李沉舟体内内力自行流转,暖意自丹田升起,瞬间驱散了那点寒意。
他如今体内余毒尽清,功力处于前所未有的完满状态,这点冰冷于他而言,与寻常溪水无异。
他步入海中,海水渐深,直至没腰。
开始有条不紊地打捞那些漂浮或半沉的木料。
大的船板需要他潜下去,以掌力震松卡住的部分,再拖拽上来。
小的木块则直接捡拾。
他的动作高效而利落,仿佛不知疲倦。
内力运于双臂,千斤重的湿木在他手中也显得轻巧。
不多时,他带上岸的木料便在沙滩上堆积起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小山堆。
粗粗估算,已足够搭建一个不小车屋的骨架和部分板材。
看了看天色,已近午时。
海上的浮木被他捡得七七八八,更深处的沉船残骸,暂时不急。
他走上岸,用内力蒸干身上的大部分水汽,拿起石头上的外衣,从内袋中取出那张李莲花绘制的“少师剑”草图。
图纸上的剑形线条流畅,特征标注清晰。
李沉舟凝神细看,将剑的长度、重量、剑格云纹样式、以及那处细微的锻造标记牢牢记在心中。
过目不忘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记下后,他将图纸重新折好,却并未放回衣袋,而是与衣物一同放在岩石上。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纵身跃入海中。
这一次,他不再停留于浅水区,而是朝着记忆中那日大战最核心,也是战船倾覆最集中的海域深处潜去。
海水下的世界光线昏暗,能见度不高。
沉船的残骸如同巨大的,扭曲的怪兽尸骸,沉默地躺在海底的泥沙与礁石之间,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海藻和附着生物。
断裂的桅杆,破碎的甲板,锈蚀的炮管……
战争的残酷以一种凝固的,缓慢腐朽的方式呈现。
李沉舟内力深厚,闭气时间远常人。
他如同一条游鱼,灵活地在残骸间穿梭,目光如电,搜寻着任何可能符合“少师剑”特征的金属反光或狭长形状。
水压和黑暗对他构不成太大阻碍,强大的感知力弥补了视觉的不足。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检查了一处又一处疑似剑器坠落的地点,却只找到一些寻常的断刀残剑,或是船体上的金属构件。
但他并不气馁,依旧耐心地扩大搜索范围。
终于,在一艘几乎断成两截,倾斜沉没的大型战船残骸旁。
一处被断裂的舱板半掩的泥沙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不同于周围锈蚀金属的,内敛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