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清晨来得格外早,天色熹微时,潮声便成了唤醒人的自然钟鼓。
旧屋虽然简陋,但收拾过后,倒也勉强能隔开湿冷的夜风。
李莲花睡得并不安稳,体内碧茶之毒带来的隐痛与寒意,如同附骨之蛆,即便在睡梦中也不曾完全消停。
他是被门外传来的,规律而轻微的劈柴声惊醒的。
起身推开门,带着咸味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
晨光给粗糙的石地,稀疏的草木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边。
李沉舟正站在屋前空地上,他已换下了昨日的黑袍。
他穿了一身更便于行动的深灰色短打劲装,银用一根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深色布带随意束在脑后。
额间那道血印在晨光下显得愈清晰。
他脚边堆着几块劈好的木柴,手里还拿着一截,动作并不显得如何用力。
只是随手一劈,那坚硬的木柴便应声裂成均匀的两半,断口平滑。
灶上的陶罐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是简单的米粥。
旁边还放着两个李莲花昨日买回来的粗面饼子,已经被烤得微微焦黄,散出质朴的香气。
“醒了?”
李沉舟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将劈好的木柴码放整齐。
“粥快好了。”
李莲花看着他这一系列自然而然的动作,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位昨日还气势迫人,深不可测的“李沉舟”。
而此刻竟像个寻常旅伴般,早起劈柴做饭。
违和感自然是有,但那份从容与高效,却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李兄早。”
李莲花敛去杂念,走过去帮忙将饼子取下,又寻了碗筷。
两人就着晨光与海风,默默用了这顿简单的早餐。
米粥温热,熨帖着肠胃,饼子虽然粗糙,倒也充饥。
吃完,收拾妥当。
李莲花想起昨夜的构想,精神不由一振,脸上也多了几分神采。
“李兄,我们这就去海边看看吧!”
他语气里带着跃跃欲试的期待,仿佛不是去捞取大战后的冰冷残骸,而是去掘什么宝藏。
他刚要抬步,一只沉稳的手臂却横在了他身前。
“?”李莲花脚步一顿,疑惑地看向挡在面前的李沉舟。
李沉舟的目光落在他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又扫过他单薄的青色布衣,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你现在这身子,能下水?”
虽是疑问句,意思却再明确不过。
李莲花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也是,海边的残骸,有些可能被潮水冲上沙滩。
但更多有价值的,大块的木料,恐怕还半沉在近海的浅水中,甚至卡在礁石之间。
要获取它们,难免需要涉水,甚至潜入海中探查,拖拽。
以他如今这副被碧茶之毒侵蚀得千疮百孔,畏寒惧冷的身体,莫说潜水。
便是长时间站在齐膝深的海水里,恐怕都会引寒气侵体,导致毒势加剧。
方才的兴奋冷却下来,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
他垂下眼帘,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鼻子,语气里带上一丝无奈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