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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京出发,马不停蹄地赶了有七八日,陆修沂带着数十个身穿便服的骑兵终于赶到了云州。
在客栈歇了半日,他当即前往楮泽所说的那处山谷。
山谷没有名字,位于深山老林内,从山脚往上走,肉眼可见之处皆是崇山峻岭,山峰连绵起伏,层峦叠嶂,远远望去,绵延不绝的山峰宛若一条沉睡的巨龙,安静地躺在碧蓝的天幕下。
一直往里走,随处可见蛇虫鼠蚁,树的枝干极粗,高大茂密,遮天蔽日,遥遥望去,阴暗仿佛不见尽头,凉飕飕的风迎面刮来,冷得人打了个寒颤。
安全无虞地穿过了一片山林,陆修沂便见前方有一座连接着两座山峰的破旧索桥,索桥目测有将近二十米,许是年久失修,两侧扶手布满锈斑,脚踏的木板亦有隐隐有断裂之像。
索桥之下,断壁残垣,氤氲白雾凝在半空,根本看不清下方究竟有多深。
陆修沂皱了皱眉:“没别的路可走了麽?”
先前受伤的暗卫忙道:“回将军,没了,当初属下就是在附近晕过去的,养好伤後,第二天醒来就在山脚下了,至于怎麽下的山,属下亦不清楚。”
恰在此时,一阵清风迎面拂来,索桥摇摇晃晃,哗啦啦!清脆的声响蹿进耳朵,在林子深处幽幽回荡。
陆修沂置若罔闻,正要一脚踏上去,身後在骑兵反而吓得心间一颤,犹豫了下,忍不住劝道:“将军,莫若我们再另寻越山的路?”
“你不是说没别的路麽?”
说完,陆修沂便要一脚踏上去,骑兵立刻拉住他:“既如此,更不能让将军先行,属下先来。”
陆修沂偏头看了看他拽着自己衣袖的手,视线逐渐上移,骑兵坚定的脸铺进眸底。
他紧蹙的眉心稍有缓解:“你们的命亦是命,我既身为主帅,有危险岂能龟缩在後?况论身後,你们远不及我。松开,我先过去。”
似乎没料到陆修沂会如此说,骑兵闻言,怔了一瞬,旋即用力地眨了眨眼,像是把什麽东西逼了回去,并依他所言松了手。
陆修沂紧抓着锈迹斑斑的扶手,一脚踏上去。
衆人在身後敛声屏气,紧盯着前方一步步挪动的人,忽然间,啪嗒!
一块木板忽然断裂。
陆修沂一脚踩空,整个人冷不防就摔了下去。
“将军小心。”
衆人惊叫出声,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目光紧盯着索桥,只见一只手紧抓着铁链,手背顿时青筋暴现。
等了片刻,陆修沂攀着铁链出现在衆人的视线中,他一个利落翻身,便稳稳地站在了木板上。
衆人见状,齐齐欢呼。
淡淡的血腥味却涌入鼻尖,那是他翻身上来时被木板划破了手腕後渗出的鲜血,伤口划得深,洇湿了周边的衣衫,陆修沂仍面不改色,稳步前进。
直到跨出最後一步,伴边後面传来的阵阵欢呼,陆修沂稳稳地站在了坚实的山峰上。
紧接着,骑兵们按照他走过的木板安全地度过了索桥。
从索桥往下走,穿过一片山林,遥遥便见隐在林中的一座木屋,木屋周边以栅栏作为阻挡,栅栏上长满了可驱赶蛇虫鼠蚁的药草,金色的辉光毫无阻碍地铺满屋檐上,仿佛洒了无数金子,远远望去,反颇有种闲居不问世的悠然之感。
骑兵正欲上前,陆修沂却伸手拦住他,凝神道:“慢着,有陷阱。”
他随手拾起一块小石子,往木屋扔过去。
石子脱了手,在虚空中划出一个半圆的弧度,在即将落地的一刹间,一张铁丝网倏然从铺满枝叶的地面冲出,猛地将石子原路打回。
陆修沂下意识偏过头。
石子从他眼前划过,啪!打穿了身後那颗竹子,原本光滑的竹子仿若被画上了一个不规则的洞口,对面的光亮透过洞口铺进陆修沂眸底。
一张铁丝网竟有如此穿透力,衆人见了,惊讶得险些要叫出声儿来。
直到此时,衆人才觉得刚刚冒着生命危险穿过索桥的举动有多麽值得的。
正震诧间,三支利箭忽然迎面袭来。
“小心。”
陆修沂一脚将身旁的骑兵踹开,下一瞬,利箭裹着凌厉的风从眼前划过,三箭齐发穿透了身後的竹子。
砰!!!
高大茂密的竹子轰然倒下。
“来者何人?”
衆人吓了一跳,正自惊诧时,木屋处骤然荡来一声厉喝。
陆修沂遥遥望过去,只见一个下巴长满胡络的男人持弓站在屋前,满目煞气。
面目与画像并无二致。
陆修沂示意衆人放下刀剑,举起双手扬声道:“杨大叔,我乃大沂的怀远将军陆修沂,此番前来是有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