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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番外一 回到十一岁（第1页）

凯斯·阿瑞斯在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和身体剧烈的钝痛中苏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基地医疗站熟悉的金属天花板，而是雕刻着繁复家族徽章、悬挂着厚重丝绒帷幔的顶棚。身下是过分柔软的天鹅绒床垫，四周的陈设与他童年时期在都星元帅府的卧室一模一样。

这不是他的身体——或者说，不完全是。他抬起手，看到的是一只属于少年的、略显纤细的手掌，没有常年握持工具留下的薄茧，也没有记忆中那道深刻的伤疤。

混乱的记忆如决堤洪水般涌入脑海——凌烨在虫族利爪前将他推开的身影，胸口传来的剧痛，还有凌烨最后那双映着星火、盛着他从未读懂的情绪的眼睛……随后，是一片黑暗。

紧接着，另一段更久远、更令他无地自容的记忆浮现眼前——十一岁的自己，穿着精致礼服，站在装饰奢华却冰冷的会客室里，面对一个同样年幼、穿着洗得白旧衣、眼神像受惊小鹿却又强装镇定的黑男孩，说出了那句足以改变两人命运轨迹、充满傲慢与偏见的话：

“我才不要和你这种没人要的穷鬼订婚！你根本配不上阿瑞斯这个姓氏！”

那个男孩……是凌烨。九岁的凌烨。

“不——！”凯斯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因后怕与悔恨而剧烈跳动。

“少爷？您做噩梦了吗？”守在门外的侍从听到动静，急忙推门而入。

凯斯望着眼前这张早已遗忘的、属于童年侍从的脸，又低头看向自己明显缩水了一圈的身体，一个荒谬却又无比真实的念头击中了他——他回来了。回到了十一岁，回到了人生中犯下最大错误的这一天，或者说……错误生前的某个时间点？

“今天……是什么日子？”凯斯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二十二岁的灵魂在十一岁的躯壳里无声嘶吼。

侍从略显疑惑，但仍恭敬答道：“少爷，今天是您与吴家小公子正式见面的日子。夫人让您准备一下，下午吴家的人会过来……”

吴家小公子……凌烨！就是今天！

凯斯脑中“嗡”的一声，纷乱思绪瞬间被一个清晰而坚定的目标取代——阻止！必须阻止那个愚蠢的自己！必须阻止那场该死的退婚！

他不能让凌烨再经历一次被当众羞辱、被家族抛弃、流落福利院、不得不隐藏性别在底层摸爬滚打的苦难。他的凌烨，本该被人捧在手心，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能在阳光下肆意生长，而不是在九岁那年就被刻上屈辱与背叛的伤痕。

“告诉他们，我改变主意了！”凯斯跳下床，语气急促而斩钉截铁，元帅之子的威严不经意间流露，“我要见吴家的凌烨！现在！立刻！”

侍从被小主人突如其来的强势与越年龄的气势震慑，愣了一下才为难道：“可是少爷，夫人和元帅大人已经定好了流程，而且吴家那边……”

“我不管什么流程！”凯斯打断他，眼神锐利，“去告诉母亲和爷爷，如果今天见不到凌烨，我绝不会配合任何与婚约相关的安排！快去！”

他必须争分夺秒。他不知道退婚具体生在下午几点，他不能冒任何风险。

侍从被凯斯眼中前所未有的决绝与慌乱吓住，连忙转身去通报。

凯斯在房间里焦躁踱步。十一岁的身体限制了他的行动力，但二十二岁的灵魂与记忆让他心急如焚。他想起凌烨后来偶尔在噩梦中蹙紧的眉头，想起他对自己的那份初始的、根深蒂固的厌恶与抗拒……这一切，皆源于今日。

“这一次，绝对不会了。”凯斯紧紧握拳，对着空气，也对着记忆中那双冰冷的眼睛，低声誓，“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我会保护你，从最开始就保护你。”

片刻后，侍从返回，面带难色：“少爷，夫人说……这不合规矩。而且，吴家那位小公子……似乎已经到了，正在偏厅等候下午的正式会面。”

已经到了！

凯斯心头一紧，再也顾不上礼仪规矩，像一阵风似的冲出卧室，朝着记忆中那个让他悔恨终生的偏厅奔去。

元帅府的走廊漫长而华丽，十一岁的腿脚跑起来有些吃力，但他丝毫没有减慢度。他撞开几个试图阻拦的仆人，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定要在悲剧生前赶到！

终于，他冲到了那扇沉重雕花木门前。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细微的、属于孩童的呼吸声。

凯斯猛然停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奔后的喘息，也试图压下二十二岁灵魂翻涌的情绪。他不能吓到他。此刻的凌烨，只是一个九岁、对未来充满不安的孩子。

他轻轻推开门。

偏厅光线微暗，一个瘦小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静静望着窗外花园里嬉戏的鸟儿。他穿着明显不合身、甚至有些破旧的衣物，背影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那挺直的脊梁，已隐约透出未来那位倔强队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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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听到了开门声，那小小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凯斯呼吸一滞。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尚未长开的孩童脸庞，带着营养不良的苍白，但那双眼睛——漆黑、明亮，如同浸在冰水中的黑曜石，盛着早熟的警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直直望向他。

就是这双眼睛。虽然稚嫩，但那深处的光芒，凯斯绝不会认错。

是他。是他的凌烨。还只有九岁，还未经历那场毁灭性的羞辱与抛弃。

巨大的庆幸与酸楚瞬间淹没凯斯。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现喉咙哽咽得厉害。

小凌烨看着这个突然闯入、衣着华贵、神情古怪地盯着自己的少年，下意识后退半步，小小拳头微微握紧，摆出防御姿态。

凯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他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尽可能温和、无害的笑容，尽管激动的心情让这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他一步步上前，在距离小凌烨几步远处停下，蹲下身，让视线与他齐平。

“你……”凯斯的声音因紧张而略显沙哑，小心翼翼地，仿佛怕惊走一只易受惊的蝴蝶，“你就是凌烨，对吗？”

小凌烨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清澈而戒备的眼睛望着他。

凯斯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句在心底盘旋了无数遍的话，郑重而清晰地说出，承载着跨越十一年光阴的忏悔与承诺：

“你好，凌烨。我叫凯斯·阿瑞斯。”

“别怕。从今天起，我会保护你。”

“我誓。”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落，笼罩在两个孩子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开启了一段与既定命运截然不同的全新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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