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流动在砺心台中失去了意义。
叶澈大口喘息着,尽管身体没有任何伤痕,但他却感到一种深入灵魂的疲惫,仿佛刚刚经历了数世轮回。
回来路,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之上。
依靠着清碧衡心决带来的绝对理智,他在第二重至第六重的幻境中尚能勉强维持一丝清明,做到有惊无险。
但即便如此,那些画面依旧如附骨之疽,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神经。
一重比一重真实,一重比一重难以挣脱。
第七重时,他在幻境中生活了整整十年,在南方小镇开了一家铁匠铺,也有了一个家庭,日子平淡却真实得可怕。
直到那一夜,一伙流寇登门,他眼睁睁看着妻儿被虐杀,鲜血浸透了他亲手铺就的青砖地面。
直到最后一滴血溅到脸上,那温热粘稠的触感才如惊雷般唤醒了体内那道剑意,他才惊觉,这是砺心台。
那些经历在他灵魂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但此刻,所有情绪都被抽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清明。
黑暗开始流动。
前方渐渐亮起昏黄的光,那是一个小镇的入口。
砖石铺就的街道,两旁是低矮的木屋,屋檐下挂着褪色的灯笼,空气中弥漫着烟火气和某种说不清的气味,像是烤熟的肉混合着廉价调味。
叶澈现自己站在街角,身上穿着粗布衣衫,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行脚商人。
灵力还在,但被压制到几乎感觉不到,体内那股炽热的力量蛰伏在身体深处,如同一头沉眠的困兽。
“新来的?”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叶澈转头,看到一个佝偻的老者蹲在墙角,手里拿着半块霉的饼,老者的眼睛浑浊,但眼神深处有种令人不适的锐利。
“这是哪里?”叶澈问。
“善水镇。”老者咧嘴笑了,露出稀疏的黑牙,“来这儿的人,都是无处可去,或者不想被找到的。”
叶澈的视线扫过整个镇子。镇上的人看起来都蔫蔫的,眼神空洞,衣衫褴褛,那些房子摇摇欲坠,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到处是腐叶秽物。
这个地方弥漫着一种绝望的气息,仿佛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在缓慢地死去。
老者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突然说“我们的镇守大人最近在找人,你看起来和他们有点不一样,要不要去试试?”
“什么镇守?”
“我们镇的管事啊,”老者指向镇中心一座破旧的石塔,“就住在那儿,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有人说他疯了,反正没人管这儿了,所以。。。。。。”
随即他也不说话了,只给了叶澈一个很意味深长的眼神。
叶澈没有多问,只是朝着那座石塔走去。
每走一步,镇上的人都会投来异样的目光,仿佛在估量这个外乡人身上有多少油水可榨,又或者。。。。。。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改变。
石塔内很黑,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味。叶澈推开了塔顶的门,里面坐着一个苍白瘦弱的中年男人,他的眼睛闭着,手中拿着一个空酒壶。
“镇守大人?”叶澈问。
男人睁开眼睛,眼神中没有焦点。他用一种疲惫到极致的声音说“是啊,我就是镇守,我把这个镇子管成了人间地狱。”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很刺耳“如果你想接手,随便,我已经放弃了,放弃了拯救这些贪婪的自私的卑劣的无可救药的东西。”
叶澈还没来得及回应,男人的身体就开始消散,像是被某种力量抽离。
他最后留下一句话“你会重复我的失败,然后你会明白,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不了。”
男人彻底消失了,随着他的消失,一股力量灌入了叶澈的身体,这是某种权力和责任的转移。
他突然知道了所有关于善水镇的事。
镇子的人口数量、资源、问题所在。
他感受到了镇守这个身份赋予他的某种能力,可以调动这个地方的资源,可以做出改变。
叶澈大致明白了,这恐怕就是第八层的考验,与以往的都不一样,这次的目标应该是改变,让这座“人间地狱”恢复一线生机。
叶澈走下了石塔。
整个镇子在他的眼中变得清晰起来。
他看到了贫困、饥荒、疾病和绝望,镇上的大部分人都面黄肌瘦,孩子们的肋骨清晰可见,镇子周围的田地已经干裂,上面没有一丝生机。
他用了三天的时间,走遍了整个镇子,与每一个人交谈,了解了他们的需求,然后,他开始改变。
先是清洁。
他让人们把街道打扫干净,把腐叶秽物清理掉。
这个工作很辛苦,但当第一条干净的街道出现时,他看到了镇民们眼中的一丝希冀。
然后是灌溉。
叶澈虽然修为被压制,但他的知识还在。
他指导人们修建了简单的灌溉系统,利用镇子附近的小河,将水引入干涸的田地。
一周后,枯萎的庄稼开始泛起绿色。
接着是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