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源站在白骨祭坛之巅,白袍在血色火光中纤尘不染,莲花冠下的面容温润依旧,仿佛他不是在主持一场屠杀百万生灵的血祭,而是在文渊阁给学生讲经。
可那双眼睛,暗金色的瞳孔深处,旋转着两朵妖异的莲花,出卖了他的本质。
“太傅,”萧执踏水登上码头,脚下海水凝结成冰阶,“你果然没死。”
“死?”李清源微笑,“对老臣而言,那只是……蜕变的开始。”
他张开双臂,背后是正在融化的幽州城。
城墙如融化的蜡泪般流淌,房屋崩塌的轰鸣与百姓临死的哭嚎交织成地狱交响。
那些化作黑色液体汇入祭坛的“养分”,正让这座白骨祭坛缓缓升高,每升高一尺,李清源身上的气息就强大一分。
“殿下看到了吗?”李清源的声音带着某种狂热的陶醉,“这才是真正的‘升华’。褪去脆弱的皮囊,褪去自私的灵魂,融入母神伟大的意志……他们将在‘真空家乡’获得永恒。”
“永恒的痛苦吗?”萧胤从萧执身后走出,龙袍在血火映照下格外刺眼,“李清源,朕待你不薄,你为何……”
“陛下。”李清源打断他,笑容依旧温和,“您真的以为,您‘待臣不薄’吗?臣侍奉萧家三代,为这江山呕心沥血四十年,换来了什么?换来了猜忌,换来了监视,换来了锦衣卫秘狱里那三天三夜的……‘审问’。”
他轻轻撩开白袍的领口。
脖颈以下,一直到胸口,皮肤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暗红色疤痕,不是刀伤,不是鞭痕,而像是……无数虫子在皮下游走留下的轨迹。
“蚀骨蛊。”李清源平静地说,“锦衣卫的拿手好戏。他们想用这个,撬开臣的嘴,问出白莲教潜伏在朝中的名单。可他们不知道……”
他顿了顿,眼中暗金光芒大盛:
“蚀骨蛊的母蛊,就在臣体内。那些蛊虫咬得越狠,臣与母神的连接……就越深。”
萧执瞳孔微缩。
难怪秘狱里的李清源死得那么诡异。
那不是自杀,也不是灭口,而是……仪式的一部分。用肉体的死亡,完成魂魄向“墟”的彻底转化。
“所以你现在是……”萧执缓缓握紧手中的青铜短剑。
“母神在此世的‘代言人’。”李清源微微躬身,姿态优雅,“负责接引九州生灵,归入真空家乡。而殿下您……”
他看向萧执胸口的莲花印记:
“您将是母神降临的‘圣躯’。多么完美,龙气与墟力交融,皇室血脉与母神恩赐并存……您将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
话音未落,祭坛下方,那些蠕动的黑色“根基”突然暴起!
无数条粗大的、由粘稠黑液凝聚的触手破土而出,如万蛇出洞,从四面八方扑向萧执一行人!
“护驾!”王朗怒吼,亲卫队结阵迎击。
刀剑斩在触手上,出金铁交击的声响,却只能留下浅痕。
那些触手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黑色角质,坚硬如铁,更可怕的是,被斩断的部分落地后立刻重新化作液体,汇入其他触手,让它们更粗壮一分。
“别硬拼!”星澜甩出符箓,雷火在触手群中炸开,“它们在吸收攻击的能量!”
可已经晚了。
几条触手如毒蟒般缠住几名亲卫,尖端的吸盘刺破铠甲,扎入血肉。
亲卫们出凄厉的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度干瘪、萎缩,皮肤下黑色纹路蔓延,最终……融化成一滩黑水,被触手吸收。
每吸收一人,触手就更强大一分,李清源的气息也更恐怖一分。
“他在用我们的攻击……滋养祭坛!”萧胤脸色惨白。
“不止。”萧执盯着那些触手,“他在用我们的‘恐惧’、‘愤怒’、‘绝望’……这些情绪,都是‘墟’最喜欢的养分。”
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踏出一步。
暗金色的纹路从胸口蔓延至全身,左眼瞳孔完全化作暗金,右眼却依旧保持清明——那是他在用最后的神志,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太傅,你不是要我当‘圣躯’吗?”萧执声音冰冷,“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他抬手,掌心朝上。
胸口莲花印记骤然亮起,却不是暗金色,而是……纯粹的黑色。
那黑,比夜色更深,比深渊更暗。黑光所及之处,所有触手同时僵住,然后……开始颤抖。
不是恐惧的颤抖。
是……臣服的颤抖。
“怎么会……”李清源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裂痕,“你体内的‘墟种’……是‘母种’?不可能!母神的母种只有一颗,早在三百年前就……”
“就被先祖萧远封印在归墟。”
萧执接口,黑色光芒在他掌心凝聚成一颗小小的、旋转的黑色莲花,“可他留下的半块玉佩,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