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行宫的清晨,寒意褪去几分,澄澈的日光透过疏朗的柞木枝桠,筛落满地细碎的金辉,洒在开阔的靶场上,将地面泛黄的枯草染得暖意融融,草叶上未散的晨露折射着光,一碰便簌簌滚落。靶场四周,青黑色木柱笔直矗立,表面浸着岁月的包浆,上头悬挂的朱红色靶心,边缘被箭矢划过无数道浅痕,斑驳的痕迹衬得几分人间烟火气。远处的骏马打着响鼻,蹄声踏过草地,扬起细碎的尘土,与风拂草木的簌簌声交织在一起,添了几分鲜活的野趣,尽显秋猎的苍茫与昂扬。
弘历身着一袭石青色暗纹劲装,衣料紧致贴合身形,勾勒出挺拔如松的身姿,腰间束着玄色云纹玉带,带钩嵌着细碎的东珠,温润莹泽。手中握着一张鎏金雕花长弓,弓身刻着繁复的龙纹,弓弦是上好的牛筋所制,泛着冷冽的银辉,指尖摩挲着弓身,眉宇间仍带着秋猎的昂扬锐气,眼底却藏着几分帝王的沉稳。身后跟着心腹太监进忠,进忠身着深灰色太监服,身姿佝偻,眼神却极为活络,手中捧着装满箭矢的箭囊,亦步亦趋地跟着,每一步都走得稳妥,不敢有半分懈怠,尽显心腹的谨小慎微。
弘历身旁立着三位蒙古出身的妃嫔,各有风姿。颖贵人巴林湄渃穿了件湖蓝色织金短袄,袄面上绣着灵动的鹿纹,金线流转间熠熠生辉,搭配同色马裤,裙摆束在黑色皮靴筒里,衬得身姿玲珑矫健,腰间佩着小巧的银饰,走动间叮当作响,眉宇间的骄纵之气比往日更甚几分,眼底藏着几分争强好胜的锋芒,看向靶场的眼神满是跃跃欲试。豫贵人厄音珠则是一袭藕荷色暗绣缠枝莲纹短袍,裙摆缀着细碎的银铃,走动间叮当作响,悦耳动听,妆容精致明艳,眉尾微微上挑,眉眼间藏着几分温婉的算计,举手投足间皆是成熟女子的风情,指尖捻着腰间的羊脂玉佩,神色看似温婉,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恂贵人博尔济吉特·敏珠依旧是爽朗模样,一身粉色蒙古短装,衣料轻便透气,腰间佩着一柄小巧的弯刀,刀鞘嵌着绿松石,肌肤是草原女子特有的健康蜜色,眼神明亮坦荡,毫无半分遮掩,嘴角噙着爽朗的笑意,周身透着鲜活的朝气,瞧着便让人觉得舒心。
三人跟着弘历在靶场边缘站定,弘历抬手搭弓,进忠连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递过箭矢,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皇上。弘历指尖稳稳扣住箭矢,手臂缓缓用力,青筋微微凸起,却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弓弦拉成满月,弧度优美,目光锐利如鹰,死死锁定远处的靶心,周身气息瞬间变得沉稳凌厉。只听“咻”的一声锐响,箭矢破空而出,带着凌厉的气势,如一道流光般直直飞向远处的靶心,稳稳钉在靶心正中,箭尾的彩色翎羽兀自颤动,良久才渐渐平息。周遭伺候的宫人太监见状,连忙躬身喝彩,声音整齐响亮,响彻靶场:“皇上箭术群,威武不凡!”进忠也连忙躬身附和,声音洪亮却不失分寸:“皇上箭术卓绝,奴才佩服得五体投地!”
颖贵人眼中闪过几分艳羡与浓烈的争胜之意,连忙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娇俏的起哄,眼底满是期待地望向弘历,带着几分少女的鲜活灵动,倒也有几分讨喜:“皇上箭术这般厉害,臣妾实在佩服!臣妾自小在草原长大,骑射便是家常便饭,也略通一二,今日斗胆,想请皇上赐教一二,与皇上比上一场,输赢不论,只求图个尽兴,还望皇上应允。”
弘历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语气温和,带着几分纵容:“哦?湄渃既有这般兴致,朕便陪你玩玩,输赢不论,图个尽兴便是。”
颖贵人闻言大喜,连忙屈膝躬身谢恩,声音清脆响亮:“谢皇上恩典!”转身便要去取自己的弓箭,目光扫过一旁的恂贵人,又笑着上前拉她的衣袖,语气热切:“恂妹妹,你也是草原长大的,骑射定然不差,不如一同加入,咱们三人比试一番,热闹些才好,也能让皇上瞧瞧咱们草原女儿的本事。”
恂贵人本就爱这般鲜活热闹的场面,闻言当即爽快应下,声音爽朗,毫无半分扭捏:“好啊!能与皇上、颖姐姐一同比试,再好不过了!正好也能向皇上讨教讨教,精进些骑射本事。”
两人兴致勃勃地筹备着,豫贵人却站在一旁,指尖捻着腰间的玉佩,眼底闪过一丝浓浓的不屑,暗自思忖:颖贵人当真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这般咋咋呼呼,满心满眼都是争强好胜,半点不懂伺候皇上的门道。皇上秋猎射箭,图的是舒心自在,陶冶性情,哪里是真要与人比拼高低?这般急着出风头,反倒显得浅薄无知,难登大雅之堂,也难怪入宫许久,始终只得皇上几分表面的礼遇,从未真正得宠。
她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依旧带着温婉得体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多了几分敷衍的客套,看着颖贵人忙碌的身影,她微微侧头,语气轻飘飘地对身旁伺候的宫女说了句,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附近的人听见,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嘲讽:“颖贵人倒是有精神,只是这般爱闹,倒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童,不知轻重,也不懂皇上的心思,终究是少了几分沉稳,难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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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恰好落入颖贵人耳中,她本就骄纵,最是听不得旁人说自己不好,当即停下动作,转过身怒视着豫贵人,眼底满是讥讽,语气也带了几分尖刻,字字戳心:“豫姐姐倒是沉稳,只是这般沉稳,也不知是年岁长了,磨平了性子,没了鲜活气,还是本就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本事,只能靠着装温婉博皇上几分可怜的关注。毕竟,像豫姐姐这般二十七岁才入宫的,放眼整个后宫,也着实少见得很,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如今还想着在宫中争宠,怕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颖贵人这话直指豫贵人二十七岁入宫的忌讳,戳中了她心底最深的隐痛,豫贵人的脸色瞬间沉了几分,眼底的温婉褪去,换上几分冷意,语气却依旧带着几分慢悠悠的嘲讽,不急不缓却字字诛心:“我年岁长些,倒也多懂些人情世故,知晓如何讨皇上欢心,如何在这波谲云诡的宫中安稳立足,不像有些人,空有几分年轻的皮囊,却半点不懂争宠的门道,只会靠着争强好胜出风头,到头来也未必能入得了皇上的眼,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如今宫中最得皇上宠爱的,可是令贵妃娘娘,人家既懂分寸,又知冷暖,事事都能合皇上的心意,把皇上伺候得舒舒服服,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本事,哪像有些人,只会耍些小聪明,做些无用功,终究难成大器。”
豫贵人故意抬出魏嬿婉,既是想打压颖贵人,也是想顺势讨好魏嬿婉,毕竟如今魏嬿婉深得圣宠,又与娴贵妃甄嬛关系亲近,在后宫的地位愈稳固,往后在宫中,多一个靠山总是好的,也能借魏嬿婉的势,稳固自己的处境。
可颖贵人最是瞧不上魏嬿婉,觉得她出身低微,不过是个包衣奴才的女儿,能有今日的地位,全是靠着些不入流的狐媚手段,蛊惑皇上,并非真有什么过人的本事,闻言当即嗤笑一声,语气愈尖酸刻薄,声音也拔高了几分,生怕旁人听不见:“令贵妃?不过是出身低微的包衣,靠着些见不得人的狐媚手段,讨得皇上一时欢喜罢了,哪里有什么真本事?这般得宠,也不过是一时的新鲜感,终究难登大雅之堂,更比不得咱们这些出身名门的蒙古贵女,自带部族荣光,入宫便是为了巩固满蒙情谊,意义本就天差地别,她也配与咱们相提并论?”
颖贵人这话声音不小,靶场另一侧的甄嬛等人听得一清二楚,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各不相同。
甄嬛身着一袭月白色绣兰草纹常服,衣料素净雅致,裙摆垂落于铺着软垫的长椅上,衬得身姿愈端凝挺拔,外罩一件浅灰色织锦披风,披风边缘滚着一圈细密的兔毛,衬得肌肤莹润如玉。手中捧着一杯温热的奶茶,指尖摩挲着杯壁,神色平静淡然,仿佛未将那边的争执放在心上,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隐晦的冷意,将颖贵人的骄纵、豫贵人的算计尽收眼底,心中自有考量,不露半分波澜。
她身旁坐着魏嬿婉,魏嬿婉穿了件桃红色绣海棠纹常服,衣料华贵,海棠花纹栩栩如生,衬得她面色红润,妆容精致艳丽,唇色鲜红,更显温婉动人。闻言面上依旧带着温婉得体的笑意,只是指尖微微收紧,指节泛白,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却很快便掩饰过去,转而看向甄嬛,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委屈与恭敬,声音轻柔:“姐姐,颖贵人这话,倒是让臣妾有些无措了,臣妾不过是尽心伺候皇上,恪守本分,不敢有半分逾矩,倒是不知,竟在颖贵人眼中,成了靠狐媚手段争宠的人,臣妾心中实在委屈。”
甄嬛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带着几分沉稳的力量:“不必理会旁人的闲言碎语,你是什么性子,皇上清楚,本宫也清楚,流言蜚语,终究成不了气候,掀不起什么风浪。她这般口无遮拦,不过是心性浅薄,嫉妒作祟罢了,无需放在心上,免得扰了自己的兴致,不值当。”
海兰坐在甄嬛另一侧,身着素色绣竹纹常服,衣料素净无华,未施过多装饰,却自有一种淡然风骨。她坐在甄嬛另一侧,浅啜一口杯中茶,声音清浅如溪,却带着几分冷静的考量,语气平淡却字字有力:“颖贵人素来骄纵任性,说话不知分寸,这般肆意贬低令贵妃,既是对令贵妃的极大不敬,也是对皇上眼光的质疑,未免太过放肆。只是当着皇上的面,倒也不好过多计较,免得失了后宫的体面,也扰了皇上的兴致。”
庆嫔陆沐萍性子温和,闻言连忙点头附和,语气带着几分委婉的劝说:“海兰姐姐说得是,颖贵人这般行事,确实不妥当。令贵妃姐姐深得皇上宠爱,那是因为姐姐聪慧懂事,心思细腻,事事都能替皇上分忧,尽心伺候皇上,哪里是什么狐媚手段?颖贵人这般说,实在是误会姐姐了,还望颖贵人慎言。”
谨贵人钮祜禄姈月眼神精明锐利,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暗自盘算着其中的利弊,语气带着几分客观的分析:“颖贵人与豫贵人素来便不对付,今日不过是借题挥,互相试探罢了,只是牵扯到令贵妃,倒是有些不明智。令贵妃如今深得圣宠,又有娴贵妃姐姐照拂,在后宫的地位愈稳固,她们这般贸然挑衅,终究是自讨没趣,怕是讨不到半点好处,反倒会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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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常在武筱宁性子直爽,最是看不惯这般背后嚼舌根、当面挑衅的行径,闻言当即皱起眉头,语气带着几分愤愤不平,眼底满是怒意:“颖贵人也太过分了!令贵妃姐姐待咱们向来和善宽厚,平日里多有照拂,又未曾得罪过她,她凭什么这般肆意诋毁姐姐?若不是当着皇上的面,顾忌着后宫的体面,我定要上前与她理论一番,替姐姐讨个公道!”
恪常在拜尔葛斯诺敏性子内敛,不善言辞,闻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认同,却并未多言,只是默默捧着手中的茶碗,目光落在靶场中央,静观其变,不愿轻易卷入这场纷争之中,只想明哲保身。
几人正低声闲聊间,那边的骑射比试已然结束,弘历与恂贵人并肩走了回来。弘历手中依旧握着那张鎏金雕花长弓,神色轻松愉悦,显然玩得极为尽兴,眉宇间的锐气淡了几分,多了几分闲适。恂贵人脸上满是爽朗的笑容,眼底满是敬佩,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刚才比试的细节,语气热切:“皇上箭术真是太厉害了,臣妾根本望尘莫及,今日能与皇上一同比试,实在是受益匪浅,学到了不少东西。”进忠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弘历手中的长弓,又递上一块干净的锦帕,语气恭敬:“皇上辛苦了,擦擦手吧,仔细着凉。”
颖贵人见两人回来,眼睛一转,心中顿时生出一个算计,连忙走上前,脸上堆起娇俏讨喜的笑容,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眼底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狡黠:“皇上,刚才与皇上、恂妹妹一同比试骑射,实在太过尽兴了!皇上箭术群,百步穿杨,臣妾佩服得五体投地。对了皇上,令贵妃姐姐素来聪慧机敏,才华出众,又深得皇上宠爱,想必也精通不少技艺,不如今日就让令贵妃姐姐也来靶场比试一番射箭,既能为今日的秋猎添些热闹,也能让姐妹们见识见识令贵妃姐姐的本事,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