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警惕地出声询问,这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像是漏了气的破风箱,分辨不出说的什麽句子。
传到池清川耳中像是奇怪的低语,他立刻反应过来是李倓醒了,急忙奔至床前,发现自家小殿下的枕边也沾满鲜血,满头虚汗,明显是刚经历过一场鏖战。
“主子醒了,可是又痛了?”
李倓从他的“又”字中察觉平常估计也是这样,只是往常他昏迷着,自然也不知道身体痛,可能就是痛晕的。如今醒了,那些感觉就势如破竹疯涨起来,让他真真切切地“享受”着。
“没事,扶我起来。”
声音依旧是沙哑听不清,但从他虚举起的手能看出他想起来,池清川连忙托着李倓的背扶他坐起,身後垫了几个枕头靠好。
转头出门不知从哪儿端了壶茶水进来,用手掌试了试水温,才敢倒出来给李倓饮用。
半壶温水下肚,那破风箱才算修好了一半,能听清楚发的什麽音。
“我这是在哪儿?被囚禁了?寻的什麽破屋子。”
池清川尴尬地挠挠头,原本李倓不是住的这间,也是在刚才衆人都在的那间屋子。只是陛下突然出事,整屋都是他喷出的血,他们清理加急寻医的动静又大,怕影响到李倓休息,只得先临时寻了间屋子把李倓先搬过来。这才慌忙了些。
没想到这药引子确实有用,不过半日李倓已经醒了。
见池清川独自出神不说话,李倓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抓紧池清川的手腕问道:“李俶呢?”
“陛下自是上早朝去了,晚些就会过来。”
李俶都成陛下了,他这是睡了多久?说会过来那意味着还在皇宫中,按皇兄的性子应当也不会囚禁他。只是为何给他安在这处难闻又阴暗的卧房?
池清川的神情过于心虚躲藏,一介武夫不太会撒谎,况且对象还是李倓。李倓至少也和池清川共事多年,自然认得出他这些小表情。
“池清川,你和我说实话,莫想骗我。”
虽然气息不足但这语气明显已经生气了,生怕主子生气又伤了身体,池清川也不想骗自家小殿下。
他叹了口气说道:“在隔壁屋。”
不知为何要叹气。
李倓想也不想就下床,但是多日的卧床使他双腿根本无法用力,触地的那一刻就瘫软下去,膝盖重重砸至地面,发出一声响亮的敲击声。
池清川吓坏了,连忙将他重新抱回床上。
“殿下你别急,陛下没事呢,您先好好休息,晚些他就来了。”
“你为什麽要强调没事?”
又说错话了。
池清川连忙摇头说他就是这麽一提。李倓已经闻见他身上的血腥气,和这间屋子里的味道是一样的。
不是他的血。
“我要去。”
池清川拗不过他,只是李倓真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走路了。只得寻了把素舆将人推过去。
那间屋子的血腥气更重。
李倓还未进门就被熏得忍不住皱眉。这间屋子倒是舒适光亮,怎麽,差别对待?
他初步环顾一圈,没有发现什麽异样,也没有发现血迹。
池清川推着他站在门口,犹豫着不敢进去。
李倓刚要问他,屋内就传来了叫唤声:“池兄?你回来了?殿下怎麽样了?快点进来搭把手。”
侠士从屋内冒头,就见池清川还推着个人。
“咦殿下,你醒了?这药引子当真有用啊……”
什麽药引子?
脸被打肿的李复在旁边哼哼唧唧。李倓看了他一眼,不知谁这麽大胆竟然敢打玄天君,虽然他也有些不爽,看着李复的猪头脑袋差点笑出声,却被自己呛到,转而下腰猛烈地咳了起来。
“池兄愣着做甚!他这身体不能吹风,还不赶紧把人推回去躺着!”
见侠士慌张躲闪的样子,屋内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一切的阻拦都是不想让他知道。
不祥的预感更甚,直觉告诉他,是李俶出事了。
“你也敢拦我?推我进去。”
左右这里权力确实只有李倓最大,建宁王都发话了谁还敢忤逆。池清川像只鹌鹑,小心翼翼地把人推了进去。
便看到了在床上毫无生气躺着的李俶,满脸看不到一丝血气,唇白得简直不像一个活人。
侠士想说您现在的状况也不像一个活人,但不敢说,怕建宁王把自己气死。
姬别情和叶未晓轮换着为他按压换药,但是人只要一放松,鲜血就像泉水一般喷涌而出,刺得他眼睛生疼。
被褥早已被染红,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去管那个了。
看到兄长心口的大窟窿,李倓瞬间反应过来先前提到的药引子是什麽。
能够解除强引心头血引发的煞气,只能用最亲近之人的心头血。
只是谁愿意为他剖开心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