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齐看着窗外隐在阴霾中的摩天大楼,面色深沉。
办公桌上电话响起,秘书通报:“梁总,尧总到了。”
“知道了。”他刚把电话放下,办公室的门便被直接推开。
景尧站在门口,对上梁齐抬眼看过来的眼神,才缓缓抬手敲了两下门。
梁齐不急不缓地坐回椅子,对他的挑衅丝毫不恼:“请进。”
景尧径直坐到沙发中央,往后一靠:“梁总难得找我,什么事儿?”
梁齐没着急开口,手肘搭在扶手,隔着一张办公桌,直直地盯着沙发上的景尧。
终是景尧先忍不下去,眯了下眼侧过头,问:“什么意思?”
梁齐不紧不慢道:“景尧,你的子项目里,有些东西似乎没说清楚。”
景尧一个抬眉的动作避开他的视线,看向前方:“我还没到需要事事向你汇报的地步吧?”
梁齐没说话,眼神沉而利。
景尧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决定先发制人:“怎么,子项目的财报上周刚在集团大会上完整公开,你就坐不住了?”
梁齐毫无波澜地笑了下,不再和他墨迹:“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也知道你财报上的数字怎么来的。”他顿了顿,道,“停了。”
景尧笑,一口白牙人畜无害的样子,扭头看他:“我以为梁总有什么厉害的招儿呢,就这?”
梁齐椅子一转,面向窗外的一片阴霾,而他接下来的话,却似在将浓重迷雾拨开。
“你项目里的‘名人局’,不错。用社交活动的方式,暗中观察客户投注积分的倾向,筛选出高投注潜力的客户,给他们提供一对一量身定制的跨境□□项目。”他侧头看向景尧,“我说的对吗?”
景尧嘴角的笑凝住,却仍强硬道:“那又怎么样?作为提供服务的一方,客户有这个需求,我通过手段发现需求,满足就好。再说了,去的都是□□合法区,你情我愿的事儿,有什么问题?”
梁齐神色不动,道:“你的子项目收益里,即便费尽心思层层掩饰,但究其来源,超过80%都来自所谓‘跨境定制旅游增值服务模块’。只靠服务费?”他讥讽地勾了下嘴角,“你当客户是傻子,还是当我是傻子?”
景尧冷面听着,一时没说话。
梁齐起身走到窗前,一手插兜,直截了当道出:“你和□□合法区的赌场建立合作,你给他们送去高端客户,再从客户的消费里抽取佣金,或是直接分成,”他转头看景尧一眼,“具体是哪种形式,你心里清楚。”
景尧被看穿,脸色一僵,眼里却是不忿。
梁齐对上他的视线,道:“你精心挑选出来的这些客户,个个身家不菲又愿意投注,花个几百几千万,甚至上亿在赌场里,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完全不用担心他们不舍得花钱。只是……你的客户是否清楚你的操作,我就不知道了。”
他缓缓走到办公桌前,倚在桌沿:“不过,客户还不是最要紧的,监管部门是否知情,才应该是你更关心的。”
景尧脸色变了变,强装镇定,辩解道:“这只是业务上的正常操作,项目高回报不代表不合理。客户在□□区的消费行为完全自主,子项目不需要对客户的行为负责。”他摊开手,“所有流程都合法合规。”
“景尧,你不是三岁。”梁齐冷道,“真要走司法程序,你的那点伎俩,屁用都没有。输送客户到赌场哪怕在国外合法,国内照样能用组织或协助赌博论处,坐实了就是刑事问题。”
景尧讽刺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别误会,我没有操心你的兴趣。”梁齐说,“就算你有通天的司法手段能过了审查这关,一旦这种操作被外界披露、爆发出来,云景和天奇的公信力都会遭到重创,动摇根基。”
他警告:“天奇不是□□公司,云景的核心也不是玩儿这种刺激游戏。外公也好,天奇也好,从不做刀口舔血的事。”
景尧被他的态度彻底激到,猛地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一手压在桌面名牌上的“梁”字。
他又忽地掀开手,看一眼名牌:“你也说了,爷爷也好,天奇也好,那都是姓景的人该考虑的,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还是你想借机举报打压我。现在是在威胁我?”
梁齐垂眸看着名牌,点了点头。的确,天奇姓景,而他姓梁。
或许正因如此,从他多年前参与天奇事务开始,就承受着来自景尧无端的敌意。当然,生意场上的竞争,他对景尧倒也从没手软过。但用司法手段搞垮景尧,从他得知这件事起,这个念头从没出现过。
他绕回办公桌坐下,抬起头,却是俯视的姿态:“你要玩儿我陪你,但游戏规则已经变了。”
*
当天下午,梁齐以云景集团CEO的身份冻结了景尧子项目的相关账户,同时以数据隐私保护为由,切断景尧对客户信息的访问权限。
除此之外,他要求公关部门连夜制定应急预案,确保一旦项目的敏感内容被曝光,集团能第一时间作出精准应对,最大限度地降低品牌形象的损失。
当晚,他难得主动回了一趟景承明那边,亲自向景承明说明了此事。
景承明得知后震怒,要求即刻暂停相关项目,并收回了景尧对子项目的控制权。
在极短的时间内,景尧从云端跌入谷底。他不但无法通过子项目的成功证明自己的能力,景承明还停了他在天奇集团市场推广部的关键职务。
梁齐当机立断公开中断子项目的举措,让景尧在集团高层中颜面尽失。之后的几天,景尧没再出现在天奇总部。
众人皆叹梁齐的雷霆手段,倾佩这份魄力的同时,也对他表面屡次放过景尧的旧人,却在关键时刻一脚踩死这种表里不一的做法十分忌惮,暗中也颇有微词。
而面对集团内的种种议论,梁齐依然云淡风轻,不置可否。
冬至这天,虽然是个周六,梁齐仍到公司处理了公事。
景承明叫他晚上回去一趟,临走前,彭泽进来说明:“梁先生,今天晚上老爷子还叫了尧总。”
梁齐抬眸看他一眼,彭泽问:“您还过去吗?”
梁齐合上文件,起身扣上西装扣子:“该躲的人不是我。”
*
梁齐到的时候,景承明正蹙眉研究着手里的一副竹简,只扫了他一眼便垂下眼皮,没说话。
梁齐自顾自坐下,转头见景尧一身黑休闲装,靠坐在单人沙发里,看起来倒不像传闻中那般受打击的样子。
二人对视一眼,皆未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