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
余淼的朋友大都和她同龄,男女都有,十来个人,见了姜暖瑜都热情地打招呼,一口一个“姐姐好”,叫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面前桌上摆着个不锈钢冰桶,里面冰着几瓶饮料。冰桶外面凝了一层水汽,坐下后,她用手抹开一小片,借着反光检查了一下此刻的形象。
还好这眼线笔够防水,大哭一场之后,这眼妆勉强还能看。
“姐姐。”旁边的男生拍拍她肩膀。
姜暖瑜回头,朝他笑一下。
“姐姐,”男生将椅子转了个方向,面对她坐下,主动搭话,“余淼说你在时尚杂志工作?”
姜暖瑜点头:“是。”
男生笑:“那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什么?”
“和时尚有关的人,长得都很好看。”男生看着她,眼中闪光。
姜暖瑜一听这话,再看他脸上的神情,雷达顿时就响了。
眼前的男孩身板虽然高大结实,看着像是成熟男人,但他眼睛里的跃跃欲试不知是刻意为之的直白,还是尚青涩、没有能力完全掩饰。总之无论哪种,对姜暖瑜来说,都少了些吸引力。
但她没有一上来就磨人面子的习惯,仍笑着,说:“我的同事们听到你这么说,应该会挺高兴的。”
那男生一愣,没能立刻接上话。她这回应算是大方接受了他的恭维,一点儿不高冷,但就是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男生虽碰了个软钉子,但对姜暖瑜好感更多,正想顺着话茬再聊点什么,另一边,余淼推过来两杯喝的。
“暖瑜姐,你喝哪个?”余淼问。
姜暖瑜看一眼面前的两杯饮料,一杯带气泡,一杯不带。她今天不太想喝有气泡的,便指了指另一杯:“这个吧。”
“姐姐,那个有酒精的。”男生立刻好心提醒。
“没关系,我喝酒。”姜暖瑜说。
那男生见她这么爽利地选酒,自己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也谈过“姐姐”,对方年龄虽比他长几岁,互动时的状态却是由他掌控。而姜暖瑜不同。在她镇定成熟的神情举止下,他莫名自觉式微。
男生预感姜暖瑜他撩不动,知难而退,没再强行搭话,免得接近不成还惹人嫌。
而姜暖瑜也不主动和谁聊天,别人和她说话,她就笑盈盈地听着,回个一句两句,不冷场,也不多说什么。
绝大部分时间里,她耳朵听着余淼他们的对话,心思却游离在外。
那杯余淼递给她的小甜酒,她几口就喝完了,觉得差点意思,又点了度数更高的。
她心里不痛快,越喝越上头,越喝越想喝,最后还是顾及第一次和小伙伴们见面,喝得太醉不太好,才停了。
快散场的时候,她忽然想到,这么一场聚会应该不会是单独一个人买单。毕竟在座的都是大学生,而她记得,唐湾的人均消费不低。
她小声问余淼:“你们今天攒局的人是谁?”
余淼想了想:“也没谁吧……”
“AA?”
余淼点头:“嗯。”
姜暖瑜了然,说:“算我一个。”
余淼愣了一道:“暖瑜姐,我叫你来不是为了让你A钱的。”
“我知道。”姜暖瑜说,“但我今天白蹭了你们的场子,下次可就不好意思和你出来玩了。”
她默认“还有下次”倒是让余淼的心理负担小了不少。
余淼欣然答应:“那行。”
众人散场到门口,姜暖瑜看向来时梁齐停车的地方,心里狠狠揪了一把。
在车上,梁齐对她残忍的剖析、步步紧逼的质问,以及那句“欲擒故纵”的指控,像是一把把利刃将她心口洞穿。她知道,他是真的恼了她。
而她后来的那番话,或许同样用另一种方式,将这段还不算开始的关系彻底终结。
凌晨三点,姜暖瑜依然没能入睡。
回家后,她一个人又喝了不少。她躺在床上,哪怕已经头痛欲裂,大脑却还是很清醒。
喝酒这事,醉或者不醉,有时候真的和酒量没关系,不由人的。
她又一次拿出手机,怔怔地盯着梁齐的号码。最近几天,这几乎成了她的习惯。
屏幕上的那串数字,她几乎看一次就记住了。
那个大风的晚上,在她家楼下,他把手机递给她那一瞬,那份心情,远得像梦一样。
思绪渐渐涣散之际,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把手机熄了屏。
*
冬至前的几天,京城连天阴着,就算是上午的天光,看上去也仍是一片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