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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成洲猛地睁开眼,正对上程煜懵懵然睡醒的眸子。
他见商成洲一双鸳鸯眸目光灼灼地瞪着他,有些迷茫道:“商公子……怎麽了?”
商成洲思考了片刻,目光有些空茫地投向窗外天边那一抹极淡的霞光:“我梦见……你师傅了。”
程煜瞬间清醒了大半:“啊?!”
商成洲有些恍惚道:“你们医谷……果真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搭的草台班子啊。”
程煜:“……?”
商成洲:“……没什麽。脖子上的伤还痛麽?”
程煜轻轻抚过脖上的绷带,笑道:“无碍的,本就是皮肉伤罢了。”
他扭头窗外逐渐亮起的天光,脸上浮出忧虑的神色:“今天便是那洒灵礼了……商公子,我们真的要走吗?”
商成洲沉默了。
翼族的建筑都是带着飞檐的高塔,全靠他们的羽翼飞上飞下。塔身上开凿出圆弧形的洞口,施加了防风避雨的术法,便成了窗户。
越是华贵的塔屋便越高,而翼族为几人安排的房间足以俯瞰整座落月城。
商成洲支着一条腿,坐在他们暂居塔楼的窗洞旁,背靠着冰凉的塔壁,垂眸看着那扑扇着各色羽翼,从四处赶来为洒灵礼忙碌的翼族们。
整座落月城似乎都因这即将到来的洒灵礼,充斥着一股压抑又躁动的气氛。
……那日他和齐染说,自己会留下等他,或是带他走。
可齐染拒绝了他。
商成洲自然知道他本意并非如此,可那一瞬间,他只觉得齐染把自己推开了。
莫名的恼怒和忿懑近乎是顷刻间就填满了胸腔,他憋着那股气躲到了程煜这里,直到了今日都没有再去看一眼齐染,或白鹄鸟。
而今日便是洒灵礼,翼族不会再容许他们继续待在落月城了。
一日多的时间,也让他那股子郁气也消散了一些。
也许……该去看一眼他再走。
商成洲心底不由浮现这个念头。
“笃笃——”
却在此时,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程煜前去应门,门外却站着一名翼族侍女,捧着一个小小的托盘,托盘正中,赫然是齐染那枚眼熟的储物戒。
侍女目光越过程煜,落在商成洲身上:“白鹄大人令我将这枚戒指交给你,洒灵礼在即,各位请务必速速离开落月城。”
商成洲看着那枚戒指沉默了半晌,低声问道:“他……还说了什麽吗?”
侍女歪了歪头:“没有。”
商成洲冷笑一声,伸手捏起了那枚戒指,将它紧紧攥在掌心里,直到那枚冰冷的薄戒将他的掌心硌得生疼,才回头朝程煜吐出一个字:
“走。”
程煜小心翼翼问道:“小师叔……”
商成洲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死紧:“他都在赶我走了,还留在这里干什麽呢?”
程煜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连忙去敲响了霞珠的房门,招呼她一起匆匆收拾东西离开。
离开的路异常沉默。
商成洲走在最前,脊背绷得笔直,每一步都踏得又沉又重,仿佛要将所有的憋闷和怒火都踩进泥地里,只剩腰间的乌焰刀随他的动作左右晃动着,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
霞珠和程煜感受到了他那股子无名的怒火,更是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而他们不过刚刚离开两刻钟的功夫,落月城方向却突然传来了鸟儿们清脆的鸣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