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骤暗。
风雪中,站着使臣公孙遂,他像是刚从冰河里捞出来,脸色惨白,嘴唇紫青,眼神里燃烧着几乎要将人焚化的怒火。
但他没有看争吵的两人。
他径直穿过他们,走向帅案的方向。
他的身后,一个身影从外穿堂入内,径直走向帅案落座。
一袭玄色黑裘,领口是圈雪白的狐毛,衬得鬓角的霜华愈刺眼。
大司马大将军,卫青。
他不知来了多久,也不知在殿外听了多久。
帐内,瞬间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荀彘和杨仆脸上的怒容僵住,血色一点点从脸上褪去。
“公孙。”
卫青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公孙遂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冰冷的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大将军……臣,有罪!”
“那卫国太子……太子退兵,并非畏惧荀将军的军阵……”
他猛吸一口气。
“是杨仆!是楼船将军怀恨在心,私下遣人告知卫国太子,说我与荀将军名为招降,实为设下鸿门宴,欲将其诱杀在营中!”
“那太子本就心怀惊疑,听闻此言,哪里还敢逗留!”
轰!
荀彘只觉得一股血冲上头顶,他猛地扭头,那眼神像是要活吞了杨仆。
“你……你竟敢通敌?!”
杨仆的脸色已经毫无血色,身体微颤,却兀自嘴硬。
“血口喷人!我只是……只是派人去‘提醒’太子殿下!”
“我这是为保全朝鲜王室的体面!何错之有?”
“好一个何错之有。”
卫青忽然笑了。
那笑意未达眼底,他漆黑的瞳孔里,只有无尽的嘲讽与冰冷。
他缓缓站起身,踱步到两人面前。
那件黑裘的下摆,在地上拖曳出死神长袍般的阴影。
“一个是陛下亲信的楼船将军,号称深习水战。”
“一个是随我征战多年的左将军,自诩悍勇无双。”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杨仆。
“你,坐拥数万水师,却被一条小小的浿水,堵在入海口整整三个月。”
他又指向荀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