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与白子,绞杀正酣。
“先生来了。”
卫子夫没有抬头,声音在空旷的殿宇里显得有些飘忽。
“你来看这盘棋。”
东方朔走上前,只看了一眼,便微微蹙眉。
白子大龙,已被黑子层层围困,只剩一口气在苟延残喘。
但,困住白子的黑棋,自身也陷入了一片死地,再无生路。
这是玉石俱焚的下法。
“公主殿下,这是在……向死而生。”
东方朔一语道破。
“她不止是饵,她要做那把最锋利的刀。”
卫子夫终于抬起头,那双眼眸里,再无半分温婉,只剩下凝结成冰的杀意。
“曹襄是其一,那个叫栾大的方士,是其二。她要亲手,把刀捅进他们的心脏。”
东方朔长叹一声。
“微臣早已料到。公主在河西时,便动用暗线查过栾大。只是……苦无证据。”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无论是曹襄献上的酒,还是栾大炼制的丹药,都做得天衣无缝。至于去病体内的‘牵机引’……此蛊源自西南蛮荒之地,以秘法炼制,歹毒无比,中者七窍流血,状如急症,常人根本无从查起。”
“按照线索推测,去病初次中蛊,或许是护送细君西行途中。”
“牵机引……西行……”
卫子夫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厉色一闪。
“没有证据,就去创造证据!”
她霍然起身,脑中一个名字,破土而出。
博望侯,张骞。
她的阿兄。
她在这世上,除去卫青之外的至亲之人。
那个固执的老臣,那个看着霍去病长大的师长,那个两次凿空西域,走遍了穷山恶水的活地图。
霍去病的死,对他而言,不亚于亲子离世。
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找到“牵机引”的源头,非他莫属。
“来人!”
半个时辰后。
刚刚卸甲归家不足两年的张骞,被秘密带到了椒房殿偏殿。
当他看到卫子夫眼中那份沉寂的哀痛与疯狂时,心便猛地往下一沉。
“娘娘深夜召见,可是……边关有警?”
卫子夫没有回答,只是将一卷密报,推到他面前。
上面,只有寥寥数语,记录着东方朔关于“牵机引”的调查结果。
张骞只看了一眼,那双被风沙磨砺得浑浊的老眼,瞬间瞠得血红。
“牵……机……引?”
他嘴唇哆嗦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