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沉默地注视着她。走廊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中明明灭灭。要求他写诗?这想法本身就足够荒谬。魔药笔记…倒是更符合他的领域。而写名字…那看似最简单的要求,却仿佛蕴含着最深的亲昵与占有。
他并没有立刻拒绝,那沉默本身就像是一种纵容的默许,甚至像是在认真权衡这些选项的可行性。
良久,他才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可奈何却又甘之如饴的意味。
“你的愿望清单,”他低沉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宠溺,“…总是如此别出心裁,且代价高昂,莱斯特兰奇。”
格温尼维尔唇角弯起神秘的弧度,翡翠绿的眸子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放心…教授,我为您准备的礼物,一定会让您感到…‘惊喜’。”她刻意加重了“惊喜”二字,仿佛在回应他之前关于“惊喜”的说法。
〔某人的香水才开始动手调制呢…〕影鳞在她意识里轻笑,带着一丝看热闹的戏谑。
〔谁让我这几个月忙得要死。〕格温尼维尔在心底无奈地叹气。
斯内普敏锐地捕捉到她话语中那丝不同寻常的、带着谋划意味的自信,他微微挑眉,黑眸中掠过一丝探究和…期待。“哦?”他拖长了语调,调侃道,“莱斯特兰奇,你终于打算为你的教授花点…真正的心思了?而不是像前几个月那样,直白得近乎粗暴地追问‘您想要什么圣诞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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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时彼一时,教授。直接询问固然高效,但难免失了乐趣和…诚意。偶尔,我也懂得保留一些神秘感,才能配得上您那…同样难以揣摩的品味,不是吗?”格温尼维尔笑着说
斯内普凝视着她那副显然在谋划着什么、却又故作无辜的优雅姿态,低低的笑了,他当然看得出她在故弄玄虚,但这份显然投入了额外心思的“故弄玄虚”,却莫名取悦了他那份深藏的占有欲和…对被特殊对待的渴望。
“哼,”他从鼻腔里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既没有表示期待,也没有戳穿她,“但愿这份迟来的‘诚意’,其最终呈现形式,不会再次挑战我的神经承受极限,莱斯特兰奇。”
他的语气听起来依旧充满怀疑,但那份纵容的基调并未改变,反而因为她这份突如其来的“花心思”而显得更加…宽厚了几分。他甚至开始下意识地猜测,那份所谓的“惊喜”,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生平第一次,他开始真正地期待圣诞节的到来。
他们沿着黑湖缓步而行,冬夜的寒气在湖面凝结成若有若无的薄雾,远处城堡的灯火倒映在漆黑的水面上,碎成一片摇曳的金色流光。周遭很静,只听得见长袍拂过枯草的窸窣声。
格温尼维尔深深吸了一口湖边清冽的空气,仿佛要将胸腔里地窖的沉闷彻底置换出去。她松开了一直牵着他的手。
斯内普在她松手的瞬间,手腕处那圈温暖的束缚感骤然消失,微冷的空气立刻趁虚而入,带来一丝清晰的空落,让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却依旧缱绻地停留在她身上,看着她微微仰起头,闭上眼,唇角带着一丝轻盈的弧度,全心感受微风拂面的惬意模样。几缕黑挣脱了髻的束缚,被湖边的清风温柔撩起,在她颊边和颈侧缱绻地拂动。
斯内普心底蓦地掠过一丝庆幸——幸好他之前亲手为她挽起了长,足够细致牢固。
他几乎能想象,若是任由那一头浓密如云的长披散下来,此刻定然会在风中肆意飞舞,或许会迷了她的眼,或许会凌乱地贴上他微凉的黑袍,更或许会让她因这小小的狼狈而蹙起眉头——那无疑会破坏此刻这幅宁静的画面,也辜负了他先前亲手梳理时那份…隐秘的用心。
这点小小的凌乱,反而为她平日过于精致的面容添上了一抹生动的灵气,让他看得有些出神。
格温尼维尔转头看向斯内普“教授,此情此景——”
“——又让你想到了什么诗歌?”
“他们有一句诗,叫做‘吹面不寒杨柳风’…虽然这里没有杨柳,但这风…吹在脸上,确实不觉得寒冷,反而很舒服,让人心里很安静。”她试着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解释,“还有一种更简单的说法,‘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大概就是说,如果心里没有那些烦扰的琐事,那么每一个当下都可以是最好的时光。”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卸下所有防备后的松弛与宁静,仿佛不仅仅是在解释诗句,更是在描述自己此刻的心境——与他并肩站在这湖畔,远离了实验室的紧张和争吵的硝烟,连风都变得格外温柔。
斯内普沉默地听着,他一生大多在阴谋、责任与过去的阴影中挣扎,“若无闲事挂心头”于他而言几乎是一种奢望。
然而此刻,站在她身边,听着她轻柔的嗓音混合着风声,看着湖面细碎的闪光,他似乎短暂地触摸到了那种“好时节”的轮廓——简单,平静,只因身侧有她。
“闲事…”他低沉地重复着这个词,语调平缓,听不出情绪,“一个过于理想化的概念。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闲事’才是生活的常态。”他的话语依旧带着他惯有的、近乎悲观的现实色彩。
“没关系,”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静的、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我会一直在你身旁,直到你…完成所有‘闲事’。”她微微仰头看他,翡翠绿的眸子里没有轻飘的承诺,只有一种深切的懂得和坚定的陪伴,“一件,一件,直到尽头。”
那句“完成所有闲事”更是意有所指,近乎直白的讲述她知晓他背负的重担,并愿意与他一同走到终点的决心。
斯内普的手臂在她挽上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并未抽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手臂传来的温热和那份沉静的力度。她的话语像是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一圈复杂的涟漪。
她总是能轻易调动他的情绪,说话做事,总是能直指他的内心,精准得令人心惊。
他极其缓慢地、几乎是沉重地,抬起另一只手,覆在了她挽住他的那只手的手背上。
他的手掌微凉,带着魔药大师特有的、一丝不苟的干燥,但那轻轻的覆盖,却仿佛是一个无声的烙印,一种默许,一种…接受了这份陪伴的回应。
“那么,”他再次开口时,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仿佛承载了太多未言明的情绪,“…但愿你不会太快就对这种‘常态’感到厌倦,莱斯特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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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依旧带着他特有的、包裹在冷硬外壳下的试探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但那份默许与依赖,却已透过相触的体温,清晰地传递了过去。
格温尼维尔感受到他手背的微凉和那几乎难以察觉的轻颤。她没有退缩,反而纤细的手指灵活地一动,从他的掌心下翻转过来,轻柔却坚定地反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掌心温暖而柔软,与他微凉干燥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奇异地契合。
“时间,”她抬起眼,迎上他深邃的目光,翡翠绿的眸子里没有半分动摇,只有一种沉静的、近乎永恒的笃定,“自会证明一切。”
她的回答简短而有力,像一句古老的誓言,掷地有声。她没有许诺永不厌倦,因为那太过虚妄。她只将答案交给时间——那最公正也最残酷的尺度,而她有信心,时间终将站在她这一边,证明她的选择,证明她的…不离不弃。
斯内普的黑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情绪剧烈地翻涌了一下,最终归于一片更深沉的静默。他反手微微收紧,那是一个极其轻微却不容忽视的回应,仿佛在无声地说:好,我等着。
最终,是格温尼维尔巧妙地转移了焦点,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几分轻快,却依旧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说起来,”她微微晃了晃两人依旧交握的手,像是在提醒他放松,“圣诞节除了出行计划,霍格沃茨的晚宴…您今年应该不会又打算用‘需要看守坩埚’这种借口缺席吧?”
斯内普因这突兀的话题转换而几不可察地怔了一下,仿佛从一场深沉的内心挣扎中被轻轻拉回现实。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往年的他,确实极其厌恶那种喧闹虚伪的场合,总能找到最无可挑剔的理由避开。
但今年…
他的目光掠过她带着期待的眼眸,又低头瞥了一眼两人依旧相握的手。
“菲利乌斯对酒精的品味向来令人不敢恭维,”他干巴巴地回应“他之前试图加入布丁的那种蜂蜜酒,甜腻得足以让一只嗅嗅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