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的呼吸猛地一窒,瞳孔微微收缩。他意识到自己被她极其拙劣却又无比有效的激将法彻底套出了真实反应。那阴沉骇人的表情瞬间凝固,转化为一种极度懊恼又无法作的憋闷,耳根处再次难以抑制地泛起一丝可疑的薄红。
他死死瞪着她那得意洋洋的笑脸,几秒钟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极其生硬地再次猛地转身,几乎是用吼的低声斥道:
“闭嘴!跟上!”
“好的,教授。”
然而,当那栋飘出浓郁甜腻香气的、色彩缤纷的蜂蜜公爵店铺真正出现在眼前时,斯内普却猛地停下了脚步。他周身的气压比之前更加低沉,显然还未从刚才那场拙劣却有效的激将法中完全平复。
他看也不看格温尼维尔,只是硬邦邦地朝着店门的方向甩了一下头,声音冷得能冻住周围的空气:“你自己进去。”这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气恼和一种“我现在不想搭理你”的驱逐意味。他随即抱臂靠在了店外一处相对僻静的墙壁阴影里,那件墨紫色的长袍几乎让他与阴影融为一体,只留下一双锐利如鹰隼的黑眸,依旧牢牢锁定着店铺入口,履行着他“监管”的职责,但坚决拒绝再踏入那片在他看来幼稚且过度甜腻的领域。
他将自己变成了一座阴郁的、生人勿近的哨塔,显然打定主意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持续的不满,并挽回一点方才失态丢失的阵地。
格温尼维尔看着他这副明明气得要死却还要坚守岗位的别扭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她非但没有感到被冷落,反而觉得有趣极了。
“那我尽快出来,教授。”她语气如常,甚至带着点欢快,仿佛他只是因为某种学术原因不愿踏入糖果店似的。她独自一人汇入了进出蜂蜜公爵的人流,银黑色的髻和浅紫色的长袍在五彩斑斓的糖果堆里显得格外醒目。
斯内普静静地看着,抱臂倚靠在阴影里。店内暖黄的光线透过橱窗,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她穿梭在堆积如山的糖果间,神情专注而熟练,偶尔拿起一罐糖果仔细查看标签,那侧脸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下,竟显出一种不同于地窖实验时的、奇异的宁静美感。
他眼底那惯有的冰冷与锐利在不自觉间悄然融化,流露出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这一刻,仿佛只是看着她在做一件简单寻常的事,也能带来某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格温尼维尔从琳琅满目的货架上精准地取下了几包包装典雅、印着“大师匠心”字样的特制黑巧克力。她转过身,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精准地捕捉到倚在门外阴影里的他。她举起手中的巧克力,朝着他的方向轻轻晃了晃,唇角扬起一个了然又带着点小得意的弧度,声音清晰地穿过距离,落入他耳中:“我知道你喜欢这个。”
她的话语如此自然,如此笃定,仿佛洞悉他所有不为人知的细微偏好,并将之视为理所当然。
斯内普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那柔和的神情并未立刻消失,反而因她这记精准的“投喂”而加深了些许。
他看着她转身,继续专注地浏览其他货架,那副在甜蜜包围中依然保持冷静挑选的模样,奇异地取悦着他。
然而,这片刻的宁谧骤然被打破。
一个穿着考究墨绿色长袍、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的男巫——其服饰明显不属于霍格沃茨——带着爽朗的笑容,自然地走近格温尼维尔,开口搭讪。距离有些远,听不清具体言辞,但那个男孩举止大方,似乎说了句什么俏皮话,竟引得格温尼维尔侧过脸,轻轻笑了一声。
他倚靠墙壁的姿态瞬间变得紧绷而充满攻击性,抱起的双臂放下,手指无意识地曲起。那双黑眸死死锁住那个陌生的、穿着墨绿色长袍的男孩,眼神锐利得如同淬了毒的匕,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近乎原始的警告与驱逐意味。
搭讪?在他的眼皮底下?用那些无聊的言语引得她笑?
斯内普看着格温尼维尔因对方的再次靠近而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脚下微微向后撤了半步,这是一个清晰却克制的拒绝信号。然而,那个穿着墨绿色长袍的男孩显然被某种愚蠢的勇气冲昏了头脑,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又不知死活地向前逼近了一步,脸上甚至还挂着那种自以为是的、令人作呕的笑容。
这一举动,如同最终点燃引信的火星。
斯内普周身最后一丝克制骤然崩断。他猛地从倚靠的阴影中脱离,如同一片蓄势已久的致命乌云,裹挟着冰冷刺骨的怒意,大步踏入了蜂蜜公爵甜腻得令人窒息的空气中。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几乎在踏入店门的瞬间,他便径直来到格温尼维尔身侧,手臂一伸,不由分说地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紧密地圈固在自己身侧。这个动作自然流畅却又充满了宣告意味,他的手掌稳稳地落在她肩头,隔着一层衣料,传来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和一丝未散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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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才抬起眼,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射向那个已然僵住的、穿着墨绿色长袍的男孩,目光中的警告和驱逐几乎化为实质,让对方瞬间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然而,斯内普的问话却是对着怀里的格温尼维尔,声音低沉平稳,仿佛刚才那个充满攻击性的入场和此刻极具占有意味的姿态从未生:“选好了吗?”
格温尼维尔被他牢牢搂在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几乎有些烫人的温度和紧绷的肌肉线条。她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正翻涌着未散怒意与强烈占有欲的黑眸,唇角缓缓漾开一个明媚又带着点狡黠的笑容。
她甚至故意往他怀里靠了靠,仿佛极其适应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姿态,然后才慢悠悠地、带着点撒娇般的语气摇了摇头:“还没有呢。”她的目光扫过旁边的货架,“我还想再买点别的…比如那种新出的、会变换颜色的蟑螂堆?”她故意挑选了一个她知道他绝对会反感的东西来说。
这句话像是一根细针,轻轻扎破了斯内普那过度紧绷的、充满防御和攻击性的状态。他搂着她肩膀的手臂几不可察地又收紧了一点,仿佛要将她这句话也牢牢锁住。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混合着未散的愠怒、对她这种有恃无恐的无奈,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被她全然接纳这种占有姿态所带来的黑暗满足感。
“…不准买蟑螂堆。”他最终硬邦邦地、近乎粗暴地低声命令道,但搂着她的手臂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反而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带着她转向另一排货架,彻底将那个目瞪口呆、面色惨白的男孩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仿佛那只是一粒早已被弹开的尘埃。
格温尼维尔笑着轻声反驳,语气里充满了恶作剧般的兴致:“蟑螂堆…其实还挺有意思的,不是吗?想想看,教授,拿它们去作弄一下那些精力过剩的小狮子,或者给某些过于傲娇的小蛇一个‘惊喜’…肯定很有趣。”
斯内普的下颌线绷得更紧了。他垂眸瞪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你竟敢用这种理由来挑战我的底线”的骇人意味。
“我的课堂,”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每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以及霍格沃茨的走廊,不是给你提供‘有趣’的游乐场,莱斯特兰奇。把那些恶心的、会爬会叫的糖果念头从你脑子里扔出去,立刻。”
“教授,您想想看——想想哈利和德拉科被吓得同时面色苍白、互相指责却又不敢上前的样子;达芙妮和赫敏惊讶得说不出话的表情;潘西那绝对能震碎玻璃的女高音尖叫;还有布雷斯,他肯定会做出最夸张、最戏剧化的反应…那场面,难道不是绝妙的幽默吗?”她细数着这些名字,仿佛在描绘一幅极其诱人的画面,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他忍耐的神经上。
斯内普的表情在她逐一点名时变得极其古怪。听到波特和马尔福的名字同时出现并伴随着“吓得面色苍白”的描述时,他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听到帕金森的女高音,他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仿佛那噪音已经穿透时空刺痛了他的耳膜;而扎比尼的“戏剧化反应”则让他眼底掠过一丝极其熟悉的、混合着厌烦和无可奈何的神色。
他深深地、几乎是沉重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里充满了蜂蜜公爵过甜的空气和他内心翻腾的无力感。他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仿佛在抵御一场即将到来的头痛。
“你…你这种以他人窘态为乐的低级趣味,究竟是从哪里沾染来的?”这话听起来像是斥责,但那语气却软化了太多,甚至隐隐透着一丝“我早就该料到会这样”的诡异纵容。
他没有再看她,而是将目光投向那排令人安心的、不会乱爬乱叫的高级巧克力,用一种近乎投降的语气,硬邦邦地快说道:“…只准买一盒。最小的那盒。而且,如果让我现任何一只蟑螂出现在我的地窖范围内…”他猛地转头,黑眸再次锁住她,试图凝聚起最后的威严,“我保证,你会亲身体验一下被它们追着跑的‘绝妙幽默’。”
这几乎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一种咬牙切齿的、充满不祥预感的许可。
格温尼维尔挑眉,毫不客气地指挥起来,“那你拿一包那个最小的蟑螂堆吧…就那边货架最下面那盒。”她指了指方向,然后目光又扫向别的柜台,“我还要买点蜜桃干,地窖里的库存都快见底了。哦对了,还有那种法国进口的覆盆子玫瑰马卡龙!”
她使唤得如此自然,如此理直气壮,仿佛他理应替她拿着那些可笑的糖果,并且毫无怨言地满足她所有的零食需求。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西弗勒斯·斯内普,霍格沃茨的魔药学教授,令人恐惧的蛇院院长,此刻正被他的学徒像个家养小精灵一样指使着去拿一盒恶心的蟑螂堆,还要负责提着她那些甜腻过头的蜜桃干和马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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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不为例。”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屈从的怨念。然后,他极其僵硬地、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表情,转身走向她所指的那排货架,弯下腰,用两根手指极其嫌恶地、小心翼翼地捏起了那盒最小的、包装画着卡通蟑螂图案的盒子,仿佛那是什么剧毒的危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