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策脚步一顿,目光自然落在了那名被追打的少年身上。
少年约莫十三四岁年纪,身上穿的破布短衫上沾满了污泥。他脸色乌青,嘴角还淌着血丝,却依旧死死瞪着围上来的家丁们,眼里满是愤恨憎恶之色。
那管家见状心头火起,猛地扬起手中长棍,眼看这一棍就要落在那少年身上时,宋策动了。
他将少年拉到自己身後,直接伸手握住了管家挥过来的棍梢。
管家只觉得手腕一麻,挥出去的长棍竟丝毫动弹不得。他怒目圆睁,高声吼道:“哪来的穷鬼!敢管爷爷们的闲事?”
旁边几个家丁见状,纷纷举棍围了上来。
宋策并未松手,只是平静的问道:“诸位,为何对一个孩子动如此肝火?”
管家冷哼一声,脸上的横肉抖了抖,恶狠狠道:“这小杂种偷了李老爷家的粮食!按规矩,李老爷打断他的腿都不为过!你算哪根葱,也敢拦我李府的人?”
“你胡说!”少年涨红了脸嘶吼道:“是你诬陷我!李老爷的麦田已经收完了,我也交了遗穗钱,想进去捡点掉在地上的麦穗,他们就说我偷粮食!”
管家被这少年的吼声激怒,擡脚就想往少年身上踹去:“你这小贼还敢狡辩!就算是收完的麦田,那也是李老爷家的麦田!”
宋策手上一个用力,直接让那管家左右失衡,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就算李老爷想要给他定罪,也该交由县衙处置。你们私自动手打人,就不怕大历王法吗?”
“王法?”那管家像是听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小子,在这始关县,我们李老爷的话就是王法!你要是识相的就赶紧滚开,不然就别怪爷爷们不客气了!”
周围的百姓闻言发出一阵低低的抽气声,宋策心中了然,显然这李老爷在此地势力不小。看来,这始关县的境况果然如魏绍素所说,豪强肆虐,民不聊生。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两个穿着红黑罩甲的捕快提着刀从街头疾步走过来。其中一个高个子捕快不耐烦地嚷嚷道:“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麽?难不成想闹事吗?”
管家见状面色一喜,立刻笑眯眯地迎上前去,对着那高个捕快笑道:“王捕头,您可算来了!这小子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仅出言包庇这个偷粮小贼,还在大庭广衆之下对我动了手!”他一边说一边捂着自己的屁股,脸上摆出了一副痛苦的神情。
王捕头对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他重重哼了一声,皱眉看向宋策,“你是何人?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胆子不小。”
宋策将手中竹篮递给身後的少年,淡淡道:“王捕头,你连问都没问,就先入为主认定是在下闹事?这似乎不妥吧?依大历律例,即便真如他们所说有盗窃之事,那也该交由官府裁断,而非当街动武。”
“律例?”另一个稍矮半分的捕快嗤笑一声,玩味道:“我们王捕头办案,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外乡人指手画脚?我看你是故意寻衅滋事,分明就是这偷粮小贼的同夥!”
他说着,就想伸手去抓宋策的胳膊,不料却被宋策轻轻侧身避开,连片衣角都没摸到。
矮捕快先是一愣,随即恼羞成怒道:“好个狂妄的小子,竟敢拒不受捕!”
一旁的王捕头见同伴吃了瘪,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猛地将腰间佩刀抽出大半截,怒声道:“放肆!在我始关县境内,竟敢公然对官差动手,你可知这是何罪?”
宋策淡淡一笑,目光平静地迎向王捕头阴沉的视线,平静道:“王捕头,在下只是侧身避让,并未动手。倒是这位差爷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人,莫非这始关县已经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我呸!你也……”
不等矮捕快说完,王捕头直接擡手打断,转而上下打量着宋策的粗布衣衫。此人面容干净,肤色白皙,身上穿的虽然不大体面,但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凡的气度。
若是寻常百姓,绝不可能有如此底气敢跟他们这些官差叫板,除非……
思及此处,王捕头脸色微变。他轻咳一声,眼睛瞟向一旁的管家,语气也收敛了些:“李二,你说说,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二一愣,姓王的这是什麽意思?难不成要为这小子主持公道?不,不对,就算借姓王的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得罪老爷才是……他顾不上细想,连忙添油加醋地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当场说了一遍。
王捕头听完“嗯”了一声,挥手道:“如此看来,这厮不就是个偷粮食的小贼吗?先把他带回去便是!至于你……”他看向宋策,语气不明道:“也跟我等回县衙一趟,把此事分说清楚。”
那少年闻言急了,他从宋策身後走出来挡在他前面,“这件事跟这位公子无关,你们把我一个人带走便是!”
宋策一怔,旋即拍了拍他的後背,温声道:“没事的,别怕,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王捕头不欲多说,对着矮捕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少年和宋策一起带走。李管家见状忙凑到王捕头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还悄悄塞了个钱袋过去。
“这些都是孝敬您的,还望能行个方便……”
王捕头微不可查地点点头,顺势掂了掂钱袋,脸上t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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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