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宜看到周生辰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越来越微弱,那身玄色的劲装,已经被鲜血完全浸透,变得暗红。
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
她想起了他教她读《礼记》时,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她不懂,他便耐心解释。
她想起了他在王府的藏书楼里,为她点上一盏灯,让她安心抄书。
她想起了他从北境归来,冻得通红的手里,还攥着那支要送给她的红梅。
他是她的师父,是那个让她少时就心动的人。
他一生为国,一生为民,从未有过半分私心,为何要落得如此下场?
“为什么……为什么……”
时宜在梦中无声地哭着,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看到刘子行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残忍的微笑,欣赏着这一切。
他甚至凑到周生辰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周生辰,你不是最疼你的小徒弟吗?朕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凤冠霞帔,等你死了,她就会成为朕的皇后。你说,她穿上嫁衣,是不是会很美?”
这句话,成了压垮周生辰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原本已经涣散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刘子行,眼中迸出滔天的恨意与不甘。
“刘子行……”
他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却带着无尽的怨毒。
话音未落,他的头便无力地垂下,彻底失去了生机。
那双曾经盛满星辰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刽子手们还在继续,他们熟练地从他的身体里,取出了那根支撑他一生风骨的脊梁骨。
“不——!!!”
时宜再也承受不住,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
“啊——!”
时宜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冷汗已经湿透了她的中衣,黏腻地贴在身上,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她的心脏狂跳不止,梦中那血腥而残忍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周生辰苍白的脸,他痛苦的闷哼,他最后那不甘的眼神,以及那根被血淋淋地取出的骨头……
“成喜!成喜!”
她惊恐地大喊着,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带着哭腔。
“姑娘!姑娘您怎么了?”
门外的成喜被惊醒,连鞋都来不及穿好,便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点亮了床头的烛台。
烛光下,她看到时宜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泪水。
“姑娘,您做噩梦了吗?别怕别怕,奴婢在呢。”
成喜连忙上前,用自己的衣袖轻轻擦去时宜脸上的冷汗和泪水,声音里满是担忧。
时宜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她抓住成喜的手,那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成喜的肉里。
她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成喜,一遍又一遍地问:
“我问你,周生辰在哪?我师父在哪!”
她的声音尖利而急促,充满了绝望的质问。
成喜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一时有些懵。
她愣愣地看着时宜,不明白一向温婉的姑娘为何会突然如此失态。
“姑娘……小南辰王殿下……他在北境啊。”
成喜小心翼翼地回答。
“殿下正在领兵打仗,您忘了吗?”
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