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的声音只有一点气声,但是小黑还是听到了,他艰难地展开眼睛,黑色的果冻上面出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半掩着,也是一副虚弱模样。
接着一张血红色的裂缝在眼睛下面张开,也是徒劳,只是张了一点点,就闭上了。
有种熟悉的感觉。
岁生春看着小黑,想起了那时将小黑偷出来的时候,也是快被打得消散了,只能两个人躺在地上,依靠时间的力量来治愈。
岁生春嘴角勾了勾,想笑一下,却发现控制不了脸部的肌肉,只能维持着面瘫的表情说道:“看来是不太好。”
那坨黑色果冻伸出一只软软弹弹的触角,勾了一下岁生春的右侧手臂。
这是他们的暗号。
看来伤的是真的重,岁生春伸出右手,握住那只触角,艰难地抬起胳膊,一举一动都格外迟缓,但还是坚持着完成了这一动作。
眨眼间,那黑色的大块头就消失不见。
而岁生春的眉心处却多了一个黑色的印记。
岁生春是本地的原住民,自然是最受世界滋养的,虽然世界现在很脆弱,可唯一的独生子还是不会亏待的。
小黑过去作为毁灭一方的实权者,说实话,在世界之间是极为不受待见的,若非此前岁生春与他立下契约,世界也不会庇护于他。
如今世界自身难保,他自然是最快放弃的那一个。
所以还是凭借契约待在岁生春的身上恢复得更快些。
小黑回来了,暂时也没有其他事了。
岁生春跳入经此一遭如今极小的海中,闭上眼,陷入沉眠,修补着破破烂烂的身体与世界。
至于其他人,事发之时已经过了两点,他们还处于睡梦之中,又被她征用了能量,现在也还在睡着。
原本规定于两点的催眠铃音在此时全天候无死角地播放着。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与灰败。
在防护罩的外表面,海水与土壤从防护罩内一点一点地飘散到外面,世界正慢慢破落着。
而从岁生春所在的海域,能量如同浪潮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奔袭向四周,将海水都染上了颜色。
绿色、银色、黑色接替着,一波又一波,直至这个小小的世界都开始变色,才停下来,色彩如同活物一般,在四处追逐打闹着,就将破损之处修补好了。
那是她力量的象征。
慢慢地,颜色渐渐褪去,漏出里面的小镇,海洋逐渐扩大,直到能够被称为海洋,太阳突然挂上天空,月亮也在另一边点缀着枝头,微风带着装饰物,将死寂的世界唤醒,明亮的世界一如从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变过。
但是只有人知道,这也什么都变了。
岁生春从没有对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神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恨意,也从未有这样一刻想要逃离这里。
她的世界沦落到遗弃之地的时间不算长,虽然对于人类来说已经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可是对于世界来说过于微小,以至于让岁生春认为,这里除了没有生机与活力,与外界也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她会寂寞之外,世界依然是过去的那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