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大抵是觉得自己这段话讲得神乎乎的,有点儿矫情,她摆摆手,说:“算了,我先回去练习了,我们先把动作抠完,等你回来再排队形,反正扒舞也用不上你。”
梁岁宜一时也不知她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鄙视自己,她笑着说:“好,我很快会回去。”
桑淼走后,梁岁宜本来还想继续眯一会儿的,但是她这两天睡得实在太多了,眼睛闭了半天也没睡着。
她哀嚎了声,手机被没收,病房里也没有电视,好无聊啊。
想到这,她突然又想起陈颂。
夜里迷迷糊糊烧得难受时,好像有谁将她抱在了怀里,手掌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轻轻唱歌。
是首摇篮曲,记得小时候,梁珉经常给她唱。
她小时候就爱发烧,尤其是念小学的时候,有阵子,几乎每周都要去打几天吊针。
那段时间,梁珉每晚都会给她念童话故事,《小草莓朵朵》、《绿野仙踪》、《爱丽丝漫游奇境记》……
念完故事,又给她唱歌,翻来覆去只会唱一首,“宝贝儿快快睡觉,快快睡觉”,那样轻缓,那样温柔,萦绕在她的梦里。
他有些醉了,父亲喝醉时就喜欢拉着她讲好多好多的话——梁岁宜在心里吐槽。
梁珉说:“但是,我知道,无论遇见怎样的挫折,怎样的苦难,我们阿梁都一定会很好地走过来的。”
“决不妥协,决不放弃,决不气馁。”他举起一个小拳头,特别幼稚地撞了一下梁岁宜的手。
梁岁宜有些嫌弃,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也攥出一个同样的拳头。
大手和小手在半空中轻轻一撞。
梁珉说:“所以,爸爸这个礼物呢,就是阿梁的心。”
什么心呢?
初心,爱心,勇往直前永远热烈的心。
空调工作了一会儿之后,开始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练习室里很安静。
梁岁宜的心脏好像一下子裂成了好几瓣,里面有好几个不同的她,在吵架。
这条项链在梁珉出事之前,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遗失了,后来她找了很久,把自己能够找的地方全翻了个底朝天。
可一无所获。
如今又失而复得。
这下她的眼睛是真的红了,胸腔里无数情绪在碰撞,她咬了咬唇,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开头说谢谢。
陈颂倚在门框上,却好像压根不知道这条项链背后的故事,也完全不需要她感谢似的,他轻啧了声,便摆摆手问她:“你还要继续练习吗?”
梁岁宜眼眶里蓄满了眼泪,她不敢眨眼,只好用力朝他点了点头。
陈颂抬腕看了看手表,说:“我去睡了。”
梁岁宜说:“好。”
顿了顿,她终究还是说了一句:“谢谢。”
陈颂背过身,门在他眼前被拉开,外面的夜色一下子闯入这个不算特别大的房间里。
树影在风里摇曳。
陈颂仿佛完全没听出她声音里的哭腔,他的语气还是随意的、散漫的、漫不经心的,他说:“你明天好好表现才行,别给我丢脸。”
他顿了顿,回过头,补充道:“好歹我那群狐朋狗友都知道你是我的人,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了……”他皱皱眉,“总之,就是那么回事吧。”
他虽然讲着这样的话,但语气其实很轻柔,梁岁宜被他那一句“狐朋狗友”逗笑了,忍不住“噗嗤”一声,但眼里的眼泪也因为这一破功而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恰好落入还没来得及将头转回去的陈颂眼里。
无端地,他突然想起之前去公司时,无意间听到那些女员工们讨论起某些明星时,呜呜哭嚷着说的什么“好心疼崽崽,看到他的眼泪,妈妈心都要碎了”。
虽然后来有刘特助给他解释,但是他依旧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会存在妈粉这种生物,更加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够把跟自己年龄并没有相差几岁的人当儿子或者女儿去心疼。
但是,这一刻,他突然懂了。
第39章潮夏夜
几个女生看到陈颂真的报警了,才开始慌了,嘴颂骂人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你不能这样!我们是你的粉丝!”
“你就是这样对待喜欢你的人的吗?你这样以后还有谁敢喜欢你!”
“陈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地下车库颂这会儿人并不多,但也有零星走过的人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不由得侧目看过来。
陈颂站在车边,一直没有动。
老实说,这种话他实在听过太多次了。拍戏时遇到私生围堵,要求他一起拍照,他拒绝,对方也是这么骂他的。
说喜欢他这么多年,感情像是喂了狗;说他白眼狼,明明是靠他们氪金养起来的,却不懂回馈。
当然,还有很多更难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