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比想象中要少,兴许他们来得太早了些。
因为大家穿得都差不多,魏妤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他,似乎是怕他跟丢了。
主人家也是左进右出的木房子,魏妤给他找了个火堂坐下,因为没事做,她也坐在他旁边。
不一会儿新郎也出现了,他的穿着和他们没什么不同,只是衣服上多了几道红绸,能让人一眼看出他的身份。他中等身高,有些微胖,脸上红光四射,声音洪亮地同来往的宾客说着客套的话,看到魏妤和他,他笑着向他们走了过来,他先给他递了支烟,随即满脸揶揄地看向魏妤“云杉儿,看不出哦,闷声干大事,准备哪时候儿做酒哎?完求咯,徐乔京搞水咯~”
魏妤脸红了一瞬“莫,这是我朋友。”
“男朋友过,莫找些借口,哥今天请你吃酒,杀guo也该你请我噻。”
“……”
“囊意思,徐乔京真搞水了哇!算了算了,莫管他了,你嫂嫂明天过门,你去给我铺排哈婚房那些。”
“……要得。”
张催促地推了推魏妤,随即笑眯眯地走到周岫跟前“小兄弟不错哦,和我妹妹怎么认识的?同学吗?早恋可不好,看你长得又高又壮的,坐着干什么,会不会开车?去给我帮帮忙吧,我山那边有几批货要拉过来,没人手了,你去行不行?”
他说的是普通话,因为年纪轻,基本上没带什么口音,周岫完全能听懂,他点了点头“可以,哪辆车?”
“最前面那辆白车,钥匙在这,注意安全小心驾驶。”
“嗯。”
“加个微信,我把地址给你,到时候他那边会上货,你直接帮忙拉回来就行了。”
路程不远,周岫全程去来也就花了一小时,车里拉的都是些烟酒干果还有一些喜糖,带着当地特有的风俗和文化标识,他以前从来没见过。
看到他回来了,张赶过来给他递了包烟,神色相对于前面更庄重拘谨了些,不时用目光打量他。
“魏妤呢?”
“云杉儿啊,她在屋里,你要不要过去?”他顿了顿,又道“你和云杉儿,你俩真好了没?”
“怎么了?”周岫不走心地问了句,心下却忍不住咀嚼着魏妤的另一个小名儿。
“我看了看你朋友圈,现你家挺有钱的,你怎么会喜欢上我们家云杉儿?该不会图个新鲜吧?”
“……没有。”
“哦,那徐乔京还是有希望的。”
周岫皱眉,凝了张一眼“没有图新鲜。”
“哦!那你快过去找她吧,她在里边的婚房里。”
中午,人越多了起来,吹锣打鼓的队伍由远而近,鞭炮齐鸣。众人为队伍让出一条路,那队人进了香火堂。
火堂前放了一裹红棉被,新浪跪在上面磕头,两旁都是观礼的人,人很多,整个香火堂几乎都挤满了。
魏妤只能站到大门外观礼,不一会儿里面的鼓声锣声都停了,先生们口中念念有词,停下来时向大门外撒了一把干果和糖,小孩子们扑过去哄抢着,隔一会儿又撒一把,小孩儿们有的哭有的笑,场景很热闹。
周岫站到魏妤旁边,隔绝着小孩子的冲撞。他第一次见这些习俗,没有觉得不好,反而认为有几分意思。
再过一会儿,主人家开始招呼宾客们入席。
率先端上桌的是酒,不是他带回来的酒,似乎是他们这边自酿的酒,味道很冲。
酒在这个穷僻的地方似乎是不可多得而又人人都有能力享有的美物,这里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饭前都会喝一点,妇人和小孩喝得面色微醺,男人们则喝更为烈性的酒边喝边聊,有时喝畅快了声音骤然变大,兴致高昂地用方言说起什么事情来,引得周围的人或大笑或不好意思地笑。
魏妤不擅长饮酒,她只喝了一小杯示意。
这在人群中几乎算是异类,妇人们打趣似的笑话起她来。
接着又给他倒了一杯酒,倒得很满,满到从杯子里溢了出来,意思是她们满怀的热情。
周岫喝了一口,那味道很辣嗓子,度数应该很高。
不一会儿,饭菜上来了,方方正正的九个菜,食材并没有多贵重,不过吃的人还是津津乐道地谈论着主人家的大方,大概在众人眼里这些已经算是不可多得的美食了。
因为上一次的经历,周岫强制自己每个菜都试了一遍,风味菜肴偏多,有些是虫子,有些是动物血,说不上好不好吃,心理上的关卡更为难磨。
大概大家都不清楚彼此的底细,同桌的妇人只是劝大家夹菜,并不和某个人攀谈。
魏妤坐在一旁默默地笑,周岫不明所以,凝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魏妤摇摇头,“你不是很挑剔吗?这些菜你能吃下去?”
是指虫子?还是那些血或者草根?
其实也还好,没有先前那么难以接受,也没有很想吐。
“习惯了。”
“哦……那小碗里是公鸡血,看着渗人,但那是新喜的主人家为了给未成婚的男女带去美好的祝愿设置的,吃得越多,未来一年里得到的福泽就越多,福泽足够多的话,心仪的伴侣会感知到彼此的心意喜结连理。这只是一个习俗,血腥气太重,桌上也没几个人吃,你别傻傻地去夹了。”
“你刚刚怎么不说?故意让我吃是么?”
“哪有,我也才看到。”
她躲闪似的移开目光,结合她刚才的笑,显然她早就看到了,周岫心情突然变得更好了些。
饭后人渐渐又走了,只有火堂旁边围满了人,有些在打牌有些在打麻将,周围站着一些人在旁边观看。
这类和赌博沾边的娱乐活动周岫略知一二,陈侑他们挺爱玩的,只是规则上有些不同。赌注很小,几乎也就五到二十五之间的交易,周岫没什么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