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雪一直在享用这诡异的安心感。
现在他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陆雁昔也有无法消解的痛苦。
但岑雪想,无论以何种方式去消解,他最不期待的就是变成眼前这副样子。
让他陌生……又害怕。
恐惧总与怒意捆绑在一起,岑雪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量,他强势把自己挤进陆雁昔身前,提起他的衣领,把他推倒在床上。
岑雪骑在他的腰间,按住他的胸口。
他痛苦紊乱的心跳透过骨肉与皮肤,传递到岑雪的手心。
“陆雁昔,我警告你,”岑雪咬着牙说,“你要是依赖上这个的话……我绝对不会饶过你。”
“你凭什么想用这个逃避?你到底在痛苦什么、你到底哪里疼得受不了、你避而不谈的所有——凭什么、凭什么……”
抛去初恋这个神圣的符号,陆雁昔其实是个硬石头。
硬要承担所谓一切,硬要折磨自己,硬要愧疚地一辈子。
岑雪无法理喻。
痛与痛之间也是相连的,他想起自己的七年前。
看着陆雁昔麻木地、望着天花板的脸,岑雪的声音发抖,极力克制,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从前了。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反问:“我那个时候……都没有想过要这样,你凭什么?”
陆雁昔酸涩的双眼里,逐渐有了泛光的水意。
但并不代表死而复生,只是积攒过的全都倾泻出来。
岑雪看着他淌下的泪,重复:“陆雁昔,你说话啊。”
他俯下身,往前,用自己替他挡住顶灯刺眼的光,指腹可怜地捻过他的眼泪,他们面对面,除了闭眼,陆雁昔无法逃脱了。
床单布料的窸窣声中,陆雁昔的双手覆盖住了岑雪的。
他的手要比岑雪大,两人多年前比过,手掌都要长、宽一指有余。但此时,却没了将岑雪的手赶走的力气,仅仅是奢求般的,让他完全遮住自己的眼睛。
很快,掌心就湿润了。
“阿雪,我不能去看医生,我不能去……”
陆雁昔几近绝望道:“难道要我和外人讲——我一直认为当年你的死,是我害的吗?!”
这一下像是开了闸,再也停止不了了。
岑雪想要知道的所有全都汹涌而出。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喜欢上同性;如果不是我消失,你也不会被颜沛骗走;就不会被他伤害,被逼的失踪……再遇上那样的事——都是我的错。”
最后他用含糊的词指代死遁,毕竟他是没有资格去评判岑雪的坎坷。
“甚至……甚至看到你再次站到我面前。”
陆雁昔逐渐崩溃,剖析自己的丑恶,完全展露于岑雪之前。
“我竟然有几分庆幸。”
过高的道德底线,连这点庆幸都不肯容忍,速速抛去进一步愧对的炼狱。
“所以……我到底怎么能补偿你,把我的所有、一切补进去也不够,你的人生——”
“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