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砚!”
正当文玉开口之时,来人脚步慌乱丶身形歪斜,整个人几乎是滑入医庐。
“文娘子!”洗砚来不及起身,一把攥住文玉的手腕,似握着最後的救命稻草,“文娘子救命!”
文玉心口紧缩,难以言喻的憋闷随之而起,她一把捞起洗砚,目光极快地扫过洗砚身後,却不知他为何事惊慌。
“洗砚,你怎麽了?”
洗砚喘着粗气,却是连片刻的停歇也不曾有,着急忙慌却又无比坚定地看着文玉。
那其中毫无保留的信任令一旁的郁昶也暗自心惊。
“不是我,是公子!是公子!”洗砚仓惶喊道,甚至连自己因嘶吼而喑哑的声音也顾不得,“文娘子,公子出事了!”
不待洗砚话音落地,文玉尚未出声却是率先做出了极快的反应,她将洗砚匆匆丢给郁昶,似一阵风般卷了出去。
“文娘子!”洗砚一手抚着胸口,挣扎着站起身,“文娘子——”
郁昶擡袖捉住洗砚的臂膀,几乎是将他整个人提在手心,“她不会有事。”
话虽如此说着,郁昶的眉心却早已是乌云密布,不见一丝晴光。
这里是沅水,是他生活了千万年的地方,对于这周遭发生的一切,他自然要比常人更敏锐。
即便旁的他一概不知,但是洗砚身上带来的血腥气却是瞒不过他。
“荇荇。”洗砚似乎方才回过神,他一把将手从郁昶的搀扶下抽出,“我为文娘子带路。”
“不必。”郁昶低眉扫过洗砚一身泥泞,对于那头发生的事也有了些猜想,“你在此处将医庐的床铺收拾出来,再烧些热水。”
言罢,郁昶转身欲走,却在洗砚一声“荇荇”之後,最终停住脚步,回头嘱咐道:“你放心,我与文玉去救你家公子。”
似乎是怕洗砚不能接受,郁昶眸光闪动,竟擡袖拍了拍他的手背,尽量放轻了声音,“稍後文玉带你家公子回来,此处还需要人照应。”
洗砚唇瓣上下开合,眼中有泪光泛起,最终什麽也没说。
郁昶见状轻轻颔首,转身出了医庐,追着文玉的身形而去。
沅水宽阔,是以两岸的河堤亦是修建得雄伟壮观,绵延的芦苇荡顺着堤坝一路向下,飘洒的芦花纷纷扬扬,模糊了文玉的眼眶。
是什麽样的事情,会让洗砚直呼救命?
文玉不敢想,也不愿想,她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密集的轰鸣声充斥在她的耳畔。
这种既紧张局促却又茫然失措的感觉,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
脚下的步伐早已乱得没有分寸,文玉深一脚浅一脚地匆匆前行着,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踩在何处。
她只知道,她一定要找到宋凛生。
是她太过大意,竟放宋凛生一个人去巡工场。
“文玉。”郁昶从後头跟上来,一把捉住文玉的手腕,“从这边走。”
如今文玉心神不稳,他担心她会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郁昶眉心一拧,神情也肃穆起来。
她既然要找宋凛生,那他带她去便是。
沅水各处的地势他比文玉要熟悉得多,也能少费些时间,毕竟对于凡人这样脆弱的寿元来说,片刻也能要命。
文玉转眼,极快地扫过郁昶,如今她再没了心思与郁昶打趣,只匆匆颔首应道:“要快。”
郁昶亦不再多言,肯定地回望着文玉,而後牵着她没入层叠的芦花荡中。
芦花飞扬,碧波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