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大公子——”
文玉应声转过脸去,这话虽然不是在唤她,可她却是即刻便听出洗砚的声音。
洗砚牵着车马正匆匆往这头赶,而落後于他几步的郁昶却是冷脸抱臂,闲庭信步,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慌乱。
“小玉。”沈绰躬身靠近文玉耳畔,悄声嘀咕道,“这洗砚似乎很是喜欢同你家阿姊待在一处呢?”
“呃……”文玉忽而心中一紧,胡乱找补着,“这个嘛……”
“那是洗砚死缠烂打,荇荇姑娘不计较罢了。”宋凛生压低了声音,赶忙解释道。
“好了,打住!”沈绰擡手止住宋宋凛生的话头,“我不过说句话而已,又不会吃了小玉,哪里就叫你如此紧张了?”
文玉眼观鼻丶鼻观心,只抿唇轻笑着,不敢参与沈绰阿姊的训话,更何况……宋凛生偶尔吃瘪的样子,倒很是养眼……
她哪里舍得错过这样的好戏。
宋凛生面颊上的热度更甚,最终败下阵来,“是,沈绰阿姊……”
“文娘子,公子——”洗砚的声音越来越近,转瞬便到了跟前,“公子,车备好了,方才顺道送宋伯出城,耽搁了些时候。”
宋凛生忙收住面上的神情,淡淡颔首道:“无碍,宋伯年迈,你理应护送。”
洗砚倒便罢了,他不愿叫荇荇……姑娘看见他这幅模样。
後头跟上来的郁昶面色淡淡,只擡眼扫过宋凛生,而後便同衆人点头致意,紧接着三两步便行至文玉身旁,低声嘱咐道:“我先去医庐。”
文玉颔首应下,也并不挽留。
郁昶不喜欢人多的场面,更不爱开口同旁人说话寒暄,她自是不会强人所难。
“公子说的是。”洗砚目送着荇荇走远,回身玩笑道,“如今稻子熟了,宋伯又有的忙了。”
每年这个时候,庄子上的人丶事丶物,皆由宋伯一手操办,从不曾改。
言罢,洗砚转身献宝似地将缰绳双手奉上,“殿下,大公子,这是我千挑万选的车马,请二位笑纳。”
沈绰偏头将洗砚身後的马匹和车架扫了一遍,而後扬眉示意身侧的宋霜成。
宋霜成当即擡袖从洗砚手中接过缰绳,而後自顾自地去解那套在马匹身上的车架。
“大公子?”洗砚手中一空,面色也随之凝滞,“大公子,这马儿是我亲自挑选的,是……是有什麽不好吗?”
话虽如此说,洗砚却是当即便动身与宋霜成一道将马匹从车架的负累上解脱出来。
他二人一齐行动,加之洗砚本身就对这些绳结无比熟悉,自然是三两下便令那两匹马重获自由。
“马是好马。”宋霜成一手抚过马匹头上那油亮的红鬃,“只是若有车架,岂能体会其驰骋之姿?”
“这……”洗砚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回身去看宋凛生,“公子……”
“兄长,若无车架,恐沈绰阿姊旅途劳累……”宋凛生眉心一拧,似有不解。
“你沈绰阿姊,岂是那样娇柔的女郎?”沈绰满不在乎地一扬手,擡袖从宋霜成的手中接过缰绳。
一时间,沈绰同宋霜成并肩而立。
各自牵着的马儿在其身後晃动着尾巴,似乎为新主的到来和旅途的开啓而雀跃着。
“我与成哥此去并非游山玩水,还需赶路,如此轻装简行才最合适不过。”
“并非游山玩水?”文玉耳尖轻动,极快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句,“沈绰阿姊和霜成兄长这是要……”
她此言一出,宋凛生和洗砚俱是看向沈绰和宋霜成。
宋霜成眸光滑动,将在场几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却是沉默不语。
直至许久之後,亦是无人出声。
风声淡淡,卷来一丝稻香,混着马匹粗重又热烈的喘息声,将衆人的沉默衬托的越发刺耳。
“这……”宋霜成似有不忍,犹豫着开口。
“这说来话长。”沈绰当即出声拦下宋霜成的话,紧接着将此事揭过,“若有缘再聚首,推杯换盏间定然细细说与你们听。”
言罢,沈绰环视一圈,佯作无奈之态,“如今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和时候。”
“可是……”文玉心中忐忑,总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阿姊……”
“那可说好。”宋凛生轻轻牵动文玉的衣袖,示意她莫要追问,“我们就在江阳等着沈绰阿姊这杯酒。”
沈绰闻言转眼望着远处的稻田和山岚——
天高云淡丶秋阳杲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