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与宋凛生轻轻颔首,自然地像是无数次发生过一样,而後转目与穆同应道:“对,春蓬草的事。”
说这话的时候,文玉一字一顿,似乎在等待着郁昶的反应。
只是郁昶神色懒懒,就连眼皮都不曾多擡,任由文玉随口说着。
他说过他不是春蓬草,旁人提起什麽春蓬草自然与他无关。
文玉见郁昶毫无反应,忍不住瘪瘪嘴,哼道:“穆大人放心,春蓬草的事我和宋凛生探查过,如今已然尘埃落定丶处置妥当。”
“听你们先前商量着疏浚沅水河道。”文玉左右环顾着宋凛生和穆同,终于正了神色,“往後便可放心去办,不会再生什麽事端了。”
上回说的将疏浚的衙役攀扯入水的情景,更不会再次上演。
不过她倒没问郁昶,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按穆大人的说法,便是春蓬草嫌疑最大,可郁昶似乎没什麽动机和理由做这样的事。
郁昶垂眸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菜,便是眼神也不曾多给文玉这头。
不过眼下看来,她也用不着问,郁昶对她的安排似乎不会怎麽反驳。
虽然有点奇怪,但她还是挺喜闻乐见的。
“如此甚好,非但要着手疏浚河道,往後还需得修建堤坝以供蓄水之用。”穆同颔首应下,又转向宋凛生,“不过兴建堤坝之事同不曾筹措过,还需宋大人拿主意才是。”
“自然。”宋凛生点头称是,“凛生责无旁贷。”
这本是他分内之事,先前诸事繁杂又横生枝节,如今闻公子的事告一段落,他确实该专心理一理府衙中堆积的公务。
文玉半垂着脸,眼神却忍不住左右瞥着,见气氛缓和下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不明白,宋凛生和穆大人往日公干之时,分明十分要好。怎麽偶尔总是如同今日一般,似乎……又有些不对付。
好在文玉开了个好头,宋凛生和穆同就沅水疏浚之事越聊越投机,你一言我一语当场便将後续的事务安排了大半。
文玉一面吃着菜,一面偷瞄着对坐的郁昶。
如今听着宋凛生和穆同商量疏浚沅水,郁昶竟然还能面不改色丶稳如泰山。
那可是他的洞府,竟然也忍得住?
郁昶细细咀嚼着,文玉心中的小九九一览无遗地在他耳畔响起,而他却是恍若未闻,不欲去理睬文玉。
只是她那纷乱的思绪竟然越演越烈,乱七八糟的猜测简直乱成一团浆糊。
郁昶不动声色,就连夹菜的手都未停下,只淡淡地瞥过眼去扫了文玉一眼。
恰似寒潭幽深,越静越骇人。
文玉登时缩了缩脖子,随即噤若寒蝉。
“人说‘七下八上’,到了七八月江阳雨水颇多,正是蓄水的好时候。”宋凛生凝眉思索着,“若是在此前能完工最好,若是不能也不可操之过急。”
“宋大人言之有理。”穆同亦是一脸正色,“只是眼下五月过半,六月将至,正是农忙的时候,还是得先助百姓耕种才是。”
“嗯。”宋凛生轻轻颔首,对穆同的话很是赞同。
宋凛生和穆同就疏浚的细节商量了许久,一餐饭就这麽不紧不慢地吃了好些时候。
文玉一面听宋凛生二人商量着怎麽翻郁昶的老巢,一面偷偷留意着郁昶的神色。
可是从头到尾,郁昶连眼皮都不曾擡一下,似乎所言之事与他全然无关。
文玉心中疑惑更甚,难道这沅水河底真不是郁昶的洞府?
直至斜阳满地丶霞光渐染之时,文玉一行人才辞别穆大人,从他那富丽堂皇的宅子里转出来。
“文娘子——”穆同笑盈盈地打着扇子,立于门前的石阶上,“今日匆忙,尚未请文娘子在园中逛上一逛。”
“若得空,文娘子可要常来坐坐。”穆同殷勤却不过馀地劝道。
“自然。”文玉眸光亮亮,颔首应下,“多谢穆大人盛情。”
宋凛生同样与穆同见礼,嘱咐道:“疏浚沅水丶修建堤坝一事,大体也说的差不多了,若有未尽之处,明日在府衙你我再一处商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