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昶,文玉在心中默念道。
郁昶……是谁?
从她在後春山生灵,到上春神殿修炼,前前後後千馀年间,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他……是认错人了罢?
文玉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双目之中火光渐熄,逐渐化为一堆毫无生气的灰烬。
“你……不认得我?”
郁昶眉心蹙起,虽是疑问的语句,却被他说出一股无端的毋庸置疑来。
只是他话音渐低,竟生出难掩的落寞。
“我……”文玉迟疑着,这对话好似在河滩上已然发生过一次,“我认得……”
“不要说你的那什麽府州志春蓬草!”郁昶无意识地攥紧了掌心,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想什麽,“我不是春蓬草!也不是什麽荇荇!”
他是……郁昶啊……
文玉的手被郁昶攥着,此刻能清楚明白地感觉到他的气力丶他的温度,可却不能感觉到他心中所想。
不是春蓬草,也不是荇荇。
文玉更加茫然,看着面前眼尾下垂丶双目圆睁的男子,其满脸的疑惑丶慌张丶甚至于祈求……令文玉不免心有不忍。
只是她挖空心思地将脑海中这千年来的记忆一一筛过,也没有一个叫做郁昶的人出现。
“郁昶。”文玉心有疑虑,喃喃道。
“是我。”郁昶似终于看到了点点希望一般,颔首示意文玉接着往下说。
只是他的目光太过灼人,文玉招架不及,忍不住别开脸去。
目光落在二人紧紧相握的手上,中间那枚定元锁灵光毕现,仍是方才那般闪烁夺目。
只是文玉心中清楚明白,一切都与方才不同了。
文玉定定心神,将手从郁昶的钳制中抽回来,望着静静躺在掌心的定元锁,先前同郁昶说的那些玩笑话竟然一语成谶。
犹豫片刻,文玉将定元锁双手奉上,“这个,还给你。”
郁昶一顿,双眼之中也尽是迷茫,他慌乱地左右晃了两下,才回过神似的垂首看向文玉掌心。
“给了你,便是你的。”郁昶摇摇头。
更何况,本就是你的。
他并不伸手来接,文玉垂眸看着这把定元锁,心中越发不安。
师父常说这世间的万物皆有因果,不管是其中的哪一环出了错,最终都会在结果之时显露出来。
任谁也无法避免。
她今日摘了郁昶的定元锁,究竟是因还是果……
思及此处,文玉骤然擡头,她一把将定元锁塞到郁昶怀中。
“我不要!还给你!”
言罢,文玉猛地後退几步下了榻,如同一阵风似地卷了出去。
“内室只有一张床榻,还是你睡着,我站着罢。”
文玉的话自屏风後穿进来,带着震颤似的尾音,落在郁昶耳中。
郁昶眼见着文玉的身影消失不见,却并未起身追出去。
他只是定定地望着文玉那逃也似的步伐,一言不发。
而後郁昶垂首看着自己身前,那犹如认主一般的定元锁竟自顾自缠上了他的脖颈,当他想要伸手阻拦之时,已然是避之不及。
只是等了许久,预料之中的束缚压制并未出现,也不曾生出任何令他不适的感觉。
郁昶一愣,缓缓伸出两指蜷了蜷,其间顿时银光大盛,汹涌彭拜的妖力并未削弱,仍如同方才一般在他体内涌动着。
定元……没有像从前一样锁住他的妖力?
是她?
後知後觉的郁昶猛地擡头,看着文玉转出去的那面屏风,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