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晃荡不止的流苏络子,宋凛生轻笑摇头,待他规整仪容丶掀帘而出的时候,文玉早已跳下车架走远,朝着稍远处的马车而去。
“公子……”洗砚放好踩脚凳,候在车前,一面伸手来扶自家公子,一面顺着公子的视线往文玉欢快的背影看去。
“公子,你同文娘子方才说话,我都听见了。”洗砚眼珠转动,神神秘秘地往宋凛生身前凑,“公子?”
宋凛生缓步从车架上下来,颇为无奈地横了洗砚一眼,“听见了又如何?”
洗砚却丝毫不惧,反倒有些看热闹的意味。
他与公子自小一同长大,他才不害怕呢!
洗砚抿唇收住笑容,故作高深地凝眉叹道:“如何?这还不如何?公子,文娘子可是没选你啊!”
文娘子听不明白便罢了,可他随侍公子多年,对公子的了解已是细微到眉眼之间的程度,他可是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只可惜公子煞费苦心,以松自喻,却只得一句“让松生长”。
方才在车帘外,他险些憋出内伤。
宋凛生眼波一扫,却并不恼怒,只将目光从洗砚身上错开,望着逐渐远去的文玉。
“如今不选,不意味着往後也不会选。”
言罢,不再理会身後洗砚的聒噪和打趣,宋凛生擡脚便走,往文玉身後跟去。
文玉步履急促,衣角翻飞,脚下似踏着层层叠叠的浪花一般,极快地便到了那车架前。
只因隔着几步之遥时,那小厮便提早通传过,是以文玉方才停下脚步,车帘便被人适时地卷了上去。
“文娘子——别来无恙——”悠长的尾音拉出懒散惬意的馀韵,随着话音落下,一张俊秀热情的面庞探出马车。
来人正是穆同。
“穆大人!”文玉眼前一亮,欢快地招手示意,“许久未见,穆大人风采依旧。”
开怀爽朗的笑声响起,穆同起身下车,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丶大方坦荡。
“文娘子才是容色姝丽丶舌灿莲花呀!”穆同在文玉身前站定,摇晃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折扇,同文玉打趣着。
文玉仰面大笑,在与穆大人谈笑间莫名地放松下来,今日奔波劳碌带来的疲乏似乎一扫而空。
而穆大人摇起的扇面,又正好驱散五月的暑热,为她送来阵阵清凉。
“不是说今日休沐吗?穆大人怎会来此?”文玉吐着口中的浊气,匆匆问道。
在马车上坐了这些时候,憋闷得很,如今猛然一下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丶灵台清明。
穆同唇畔洋溢着浅笑,一手负于身後,一手往前为文玉打着扇子。
“我来寻宋大人,正因休沐之缘故,府衙找不着人,只好登门拜访了。”
“哦?你找宋凛生?”文玉眼中闪过一丝不出所料的神情,也是,不找宋凛生,难道找她不成?
话虽如此,文玉心中却泛起怪怪的涟漪,真是莫名其妙。
文玉按下思绪,一扬手指着身後,“宋凛生他——”
“穆大人,怎麽不进府,反倒在门前候着。”宋凛生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最终落在文玉身侧,“是凛生待客不周。”
宋凛生面上是彬彬有礼的笑容,眼中已然泛起了歉意。
“你来啦。”文玉低声唤道,同宋凛生点头致意,而後者报以她肯定的颔首。
“宋大人哪里话?”穆同毫不在意这些虚礼,“同也是将将才到,与宋大人的车架前後脚的功夫而已。”
宋凛生转眸与穆同对视,目光不经意地滑过对方手中握着的折扇。
“穆大人海涵,不知穆大人今日登门,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