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长鳞不曾和别人有过私情,君上!”
沈一元听见了,但没有理会。
她径直回了自己的寝殿。
李长鳞是她的第一个弃子。
没有了她的宠爱,论李长鳞的人品,会有无数人愿意踩着他的脊背上位的。
……
李长鳞被贬为宫侍的消息,不过一刻钟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这位曾经得到沈一元全部宠爱的男人,终于作茧自缚,得到他应有的报应。
玉蟾宫几乎是一处荒地,宫道两旁甚至有丛生的杂草。
当初建设皇宫的长老们不知道为什麽,把凡间的冷宫也复刻下来,连象征衰败的杂草也没放过。
贺真站在杂草外,盯了这些蔓生的东西有一会儿,才慢吞吞擡起白靴,踏上宫砖。
走进玉蟾宫里,才发现其实里面简陋,但很干净。
贺真将这宫里的所有细节一一看过後,发觉每个被她发落进冷宫的男人,似乎都喜欢把这一个象征失去她宠爱的地方打扫得很干净。
是希冀她还会回心转意吗?
贺真微微牵起唇角,走进最里面的内殿。
如他所料,李长鳞穿戴整齐地坐在里面,听见脚步,立刻擡起脸,眼睛里一瞬间爆发出令人惊愕的光亮。
“怎麽是你?!”发现是贺真後,李长鳞眼睛迅速黯淡,转而却孖漫出渗人的阴毒。
“是你!”
李长鳞突然扑上来,两只手像利齿一样咬住他的手臂,一双眼睛更是恶狠狠地瞪着他,目眦欲裂道:“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得!一定又是你使的诡计一定是你!”
贺真被他剧烈摇晃身体,却是没有半分反抗,反而呵呵呵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落入耳中,李长鳞宛若被他的笑声刺了般,猛地瞪大双眼,“笑……你笑什麽……”
贺真仰起脸,大笑。
李长鳞怔然,死掐对方手臂的手不自觉间松了力道,渐渐地,手就彻底松开。
他後退好几步,目光茫然丶涣散地望着眼前的贺真,边退边不自觉喃喃:“是你丶是你……一直是你对不对……是你……”
贺真不说话,一双黑黢黢的眸子浸满笑意。
他垂下脸,正人君子丶温润如玉的表情在一场过分的大笑後,有一种透支了所有生气的苍白。
苍白得很冷漠。
李长鳞忽然擡头,看见贺真的表情,宛若看见厉鬼索命似地,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他呆了两秒,突然红了眼,仇恨地望向贺真:“是你陷害我的!你害我——!”
贺真微微一笑,道:“陷害什麽?”
李长鳞大叫:“你害我杀了她,你害我杀了她啊!”
贺真表情温柔,“我有向你献过策吗?我与你暗中计较过谋断吗?我曾为你写过一字一句的得失分析吗?我不是从始至终,都在你淫威之下,充当着亲眼见证你所有恶行的从属吗?我不是明明确确地说过,我害怕,并且认为你对她做的一切都很可怕吗?”
说到这,窗外忽然一声响彻天地丶摇撼山河的雷响,巨雷激荡暴雨,雨声撕裂殿外平静,浇暗所有天光。
天光倏地大暗,贺真静了一秒,脸上便蒙住了阴暗,但他含笑的声音却从黑暗里传来。
幽幽的,却又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
“李长鳞,从始至终,你都是那个,唯一的凶手。”
“嘭!”
李长鳞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是还没站起来,便兀然心血倒涌,腥甜的鲜血哧地冲出喉道,夹杂着几缕碎肉。
在这巨大的力道冲击下,李长鳞宛若破碎的湿纸片,蓦然地仰倒在地。
贺真两粒寒星似的黑眸,在黑暗里绿莹莹地闪烁着。
李长鳞凄惨吐血的模样映入眼底,激起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一丝笑澜。
“好好享受。”
贺真笑道,不知道第多少次对她的男人说这话,笑着转身,笑着离开。
出去时,雪白的靴子有意绕开道上的杂草,为不破坏长老们给她的小巧思。
杂草为破败象征。
同时给她的惩罚加码。
好好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