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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第1页）

涟漪

听雪苑的日子看似平静，柒渊心底的计划却在悄然推进。普通的仙侍身份限制太多，无法时刻接近九澈，更难以触及核心。她需要更进一步。

这日午後，九澈正在书房批阅狐族各地呈上的简牍。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他雪色的衣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神情专注而清冷。

柒渊端着一盏新沏的凝神茶走入，步履无声。她将茶盏轻轻放在他手边，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退下，而是站在一旁，目光落在那些堆积的玉简上。

“殿下每日处理这般多事务，身边竟连个研墨铺纸丶分忧解难的人都没有麽？”她声音不高，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九澈笔尖未停，淡声道：“苑中仙侍各司其职，足够了。”

“是吗？”柒渊微微倾身，一缕发丝垂落，带着极淡的冷香，“可妾身觉得，殿下需要的是一个‘贴身’仙侍。”她刻意放缓了“贴身”二字的读音，带着若有似无的缠绕意味。

九澈执笔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终于擡眸看她。眼前的女子眉眼低垂，姿态看似恭顺，可那话语里的锋芒与意图，却毫不掩饰。“仙侍晋升，自有规制与考核。你初来不久，不合规矩。”他语气平稳，试图用规则筑起防线。

“规矩？”柒渊轻轻笑了，那笑声像是一片羽毛，搔刮着寂静的空气。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绕过书案，走到他身侧，纤白的手指竟大胆地按在了他正要取阅的另一卷玉简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九澈眉头微蹙，看向她。

柒渊迎着他的目光，眼中那份僞装的温顺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霸道的专注，还掺杂着一丝……委屈？“殿下是嫌七鸢笨手笨脚，不配侍奉在侧吗？”她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黏连的鼻音，与方才的锋芒判若两人。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九澈一怔。他见过她的冷静，她的锐利，她的离经叛道，却从未见过她这般……类似于撒娇的神态。

“并非……”他下意识想要解释。

“那便是觉得七鸢心术不正，会打扰殿下清修？”她不等他说完，又逼近一步，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她身上那独特的冷香更加清晰，眼中水光潋滟，仿佛他再拒绝，那水光便会坠落。“妾身只是想离殿下近一些，能随时为殿下分忧，哪怕只是端茶递水，也好过只能在苑中侍弄花草，连殿下何时疲惫丶何时需要人都不知道……”

她的话语又轻又软，却像无数细密的丝线，缠绕上来。她不再提规矩，只诉“心意”，将那不容于规则的请求，包装成一片赤诚。

九澈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刻意示弱的眼神，那带着祈求的语调……他明知这不合规矩，明知她此举逾矩，可心底那根名为原则的弦，在她这混合着霸道与柔软的攻势下，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他该严词拒绝的。

可话到嘴边，看着她那双仿佛盛满星子（尽管他知道那可能是假的）的眼睛，却变成了沉默。

沉默，有时便是默许。

柒渊何等敏锐，立刻捕捉到了他冰封表情下那一丝松动。她见好就收，不再紧逼，只是将按在玉简上的手轻轻移开，转而替他整理了一下本就整齐的笔架，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语调，却依旧带着一丝柔软的尾音：“殿下政务繁忙，妾身不打扰了。只是……望殿下好生考虑。”

她屈膝一礼，翩然退下，留下满室若有若无的冷香，和一个心绪再也无法平静的九澈。

第二天，仙侍长的任命玉简便送到了柒渊手中。

——擢升仙侍七鸢，为听雪苑贴身仙侍，随侍殿下左右。

当柒渊拿着玉简，再次踏入书房，为九澈研墨时，他依旧没有擡头，仿佛一切如常。

只是在她将磨好的浓墨轻轻推到他手边时，他执笔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柒渊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丶属于猎手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