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
宗内关于“魔族卧底”的流言愈演愈烈,甚嚣尘上。更有耸人听闻者言之凿凿:静吟宗揪出的那个“卧底”,正是当年被合力封印的魔尊。传言称有人私自潜入结界,将魔尊带出,秘密安插于宗门之内,只为韬光养晦,待元气恢复,便要血洗当年除魔之战出力最甚的静吟宗。
林云往也听到此传闻,虽不信,但是能解造谣者的狠毒。
此人将矛头直指静吟宗的诸位尊者。能在不惊动他人,进入封印魔族的结界中的人,整个修仙界的人选两只手便可数过来,而能将人秘密安插进静吟宗的,也只有宗内四位话事人。
林云往深觉这是重提朔风城老人昏迷旧事的一个好机会。但她还未说出自己的想法,便被匆匆赶回静吟宗的浥尘尊者按下。
“仙门大比在即,你当潜心准备。旁的事,莫要分心!”
少女擡头望向师尊。
他形容略显憔悴,眉宇间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林云往虽知这不过是师尊的托词,但面对这样的师尊,她实在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语。
“是,弟子领命。”她垂首应下,恭敬行礼,转身告退。
议事大殿内,涌云尊者将殿外师徒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踱步至回到殿中闭目养神的浥尘身侧,摇头轻叹,语气带着几分揶揄,“师兄啊师兄,你这教导弟子的路数,倒是越发肖似鸣岐师兄了。”
他揶揄的语气毫不掩饰,只是将浥尘与鸣岐放在一处比较,也不知是贬是夸。
紧靠椅背的浥尘纹丝未动,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连日不休的奔波耗尽了他的心力,此刻倚在椅背,只觉身心俱疲,连开口的气力都吝于给出。
心底唯馀一丝庆幸:总算赶回,暂且按住了云往那孩子,只是可惜晚了一步,未能拦住桑照前往探微门。
涌云见他疲惫至此,不再多言,广袖轻拂,殿内几盏长明灯无声熄灭,只留下幽微的光线。
他悄然退出大殿,还不忘嘱托殿门口值守的弟子,“动作放轻些,浥尘尊者在休息。”
涌云的心情,远不似平日那般轻松。
他能感觉到宗主丶鸣岐师兄丶浥尘师兄,他们三人之间,正酝酿着某个秘而不宣的计划。这判断并非确凿证据,而是源于对他们行事风格的了解与远超旁人的直觉。
毕竟,这份被隔绝在外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9年前,同样被同门蒙在鼓里。
最终毫无防备地直面了大师兄的遗体,漫天的污言秽语与滔天骂名一同砸向早就冰冷的躯体,这个他平生最敬爱丶最仰慕的人。
事後,他愤怒地质问过鸣岐与浥尘。换来的,却只是“你尚年幼”这样轻飘飘的搪塞。後来他依旧不知大师兄如何成为人人唾弃的叛徒,只能毫无办法地见证馀下两位师兄关系愈发疏远丶恶劣。
而如今呢?
他已收徒授业,位列尊者,为何又是这样,一概不知地被师兄们保护。
求求你们,不要留我在原地。
青石小径上,林云往步履沉重,气氛也随之凝滞,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四周回荡。
系统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在她脑海中响起,「宿主,你为何不坚持上报宗主?机会就在眼前。」
她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就这样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才低声回应:“师尊……他太累了。”
云中山一行後,为更好的控制共鸣能力,她让系统解除一部分权柄,这样在每次共鸣能力稍微失控时,她才能够尽力调整,努力适应,不至于某日系统不在时,因共鸣能力受限。
所以,在她与师尊对视那一瞬,清晰地感知到了他的庆幸丶懊悔丶迷茫……
于是,她也无所适从起来。
“系统,你为何只能在静吟宗范围内自由出现?”
林云往本想用一种轻松的丶玩笑的语气说出来,可在说完话的瞬间,她知道语气严肃无比,甚至有几分质疑的味道。就像是幼时,她失去父母,哭喊着系统,祈求祂出现与帮助。
救救他们……求你……
“系统正在升级中。”祂的声音如往常一般冰冷,让人分不清是提示音,还是回答。
林云往顿住脚步,双手无力地垂下。
“算了,当我没问过。”
她寻了处僻静的池塘,在池边坐下,目光追随着水面被风掠起的细微涟漪,仿佛想从那无序的波动中理出什麽头绪。
师尊也不支持我吗?还是说他对我失望了?她烦闷地想着。
涌云亦因心绪烦闷,四处游走,不觉间竟也踱到了池畔。
他一眼瞥见池边的林云往,他下意识便想转身回避,毕竟与这位师侄本就不甚熟稔,更遑论此刻搅得他心绪不宁的,正是她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