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
林云往埋头翻阅桌上厚厚一沓卷宗,身旁是作陪的桑照与周衡衍。
起初,任凭二人如何劝说分担,少女都执意不肯让他们插手。最终,还是以他们执行过多次任务丶或许能提供不同视角为由,才勉强说服她接受协助。
“这些卷宗都是记载路明村于20年前建立。”
借助新的卷宗,林云往查明梦中的女人名为夏多安,是建立路明村的人。她来此是为找她失踪已久的孩子。
“村中各家村民的籍贯虽不相同,但家中都曾有过丢失的孩子。”
三人心中不约而同地猜测,莫非云中山附近盘踞着拐卖孩童的团夥?
在毫无头绪之初,林云往便调阅了权限内所有可查的卷宗。她坚信,只要掌握足够多的线索,终有一日能拼凑出事件的全貌。
然而此刻,越是试图将碎片串联,思绪反而越是纷乱如麻。
就在林云往被这团乱麻搅得头痛之际,三七猛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岁大哥醒了!”
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林云往能下地行走後,第一时间便去查看了岁远的伤势。
他身上遍布二十馀处剑伤,最致命的一处在腹部,几乎被利刃捅了个对穿。能撑到乡亲们找到他已是命大,原以为他至少还要昏迷数日,没想到身体底子极好,恢复如此之快,今日便苏醒了。
因受自己所托,去看守路明村而遭受如此重伤,林云往心中自然满怀愧疚。
此刻听闻他醒来,心中欢喜难以言表。
“我去看看他!”她立刻起身,
在她背後,有人暗中将牙快要咬碎了。
周衡衍看出林云往对他心存戒备,否则也不会这般遮遮掩掩。若此刻只有桑照在场,她定会坦然相告,再理所当然地寻求帮助。更何况,此行济州,她又结识了新的丶足以信赖的朋友。相比之下,他这个同门师兄的位置,又要往後挪了几分。
他不禁想:若当初陪她回村的是自己,若收她为亲传弟子的是自己师尊,一切是否会不同?
又可是,桑照是因医术精湛才被选中同行,而鸣岐师尊最初也只打算将她置于外门,与外界隔绝。聪慧如他,岂会不明此理?此刻的遐想,不过是聊以□□罢了。
越是这般纠结,他与林云往的距离便越是遥远。
就像此刻,他仍坐在凳上陷入沉思,而桑照随林云往到了岁远家中。
待他回神,只得无奈苦笑。
往门口看去,一个人影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
是三七。
她没有一同去看岁远,毕竟此前都是她和药铺的夥计们一同守在他身边的,对于他现在的状态可谓是了如指。因此,通知完云往後,她留了下来,心中另有更想探知的事。
“云妹她要离开这里了吗?”她试探性的开口,答案已经心知肚明。
周衡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心道:此人是师妹的朋友,当以礼相待。于是温言道:“若这几日再无进展,恐怕便要啓程回宗了。”
她闻言有些难过,但很快整理好情绪,问:“有什麽我能帮上忙的吗?”
这几日看着林云往抱病查案,她很想帮忙,不过屡屡被婉拒。她明白,这并非云妹不信任自己,而是其中或有不便之处。
“关于路明村,”周衡衍敲了敲桌上的卷宗,“你可知道些什麽?许多事未必载于纸上,而我们身为外乡人,想必你也懂的……”
“外乡人又如何?”林云往不解地看着床上虚弱的青年,“便不能查了?”
她本是来探望伤势并致歉,未曾想话头刚起,两人便起了争执。
岁远敛起情绪,无波无澜地看着云往,说:“三十年前,你尚未来到这世间,又如何阻止已发生的惨剧,又如何拯救已死的人?”
更何况,调查半晌,连时间都……
桑照早已退至门外,屋中只馀他们二人。
“我翻阅所有卷宗,皆无记载一名女子投潭自尽之事。或因她微不足道,亦或有人刻意抹去了痕迹。”
“这似乎与你的任务并没有关系。”岁远望向床帐,语气平淡。
二人似乎因为雪夜之事,离得更远了。
“她曾经是路明村的村长。”林云往出言反驳。
“云……林云往,你不会一直幸运下去。”岁远叹了口气,“你不可能永远这般幸运。可曾想过,如此轻慢己身性命,对关心你的人何其残忍?若非乡亲们上山寻找,你我早已命丧雪岭。”
“我知道。”少女向来明白自己在做什麽,“所以,我不求旁人与我同行,现在,我也只祈求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其馀的,我会自己去做。”
林云往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她实在好奇,几乎是一无所知地被安排了任务,来到了这里。谁都清楚,如卷宗所写的那般简单的任务根本不会落在静吟宗弟子头上。
那些人又隐瞒了什麽?她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