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鱼
时间在承平王的沉默中迅速飞过,一个月後,承平王府心惊胆战的大门才终于开了一条缝。
承平王带着李景渝迈出大门,踏上马车,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另一块石头却又堵上了嗓子眼。
这一个月的度日如年总算过去了,雍帝并没有以遗诏向他们发难,这让承平王多少有些心安,只要肥鱼宴上见到了皇後,能逼皇後偷出遗诏,或者毁了它,他们便可高枕无忧,彻底了却这一件心事了。
可是难就难在……
皇後的脑子,到底能不能担当这样的重任!
若不是万不得已,承平王并不想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皇後来做,只是这些年他们在宫中的眼线被拔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个,也不足以接触这样核心的事务,甚至连御书房都无法靠近,左右一掂量,也只有皇後能担当这样的重任了。
李景渝的情绪非常低落,他终于明白自己被人耍了一道,心中愤愤不平,却更想知道沈明蕙的下落,想着再见她一面。
父子俩各怀心事,马车上寂静沉闷,车夫赶车提着心,出了一头冷汗。
香檀园可就热闹多了,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南安拉着江抚眉上了一叶小舟,飘荡在清清溪流中,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擦着额角的汗水,嘟囔道:“怎麽这麽多人,我不记得发出去那麽多帖子啊!”
江抚眉也闷得慌,手指伸入溪水中,伴随着指尖带来的清凉,笑着说道:“殿下邀请的人不多,可是来的这些人哪有独自一人赴宴的,都是世家的夫人小姐,哪个不要带些丫鬟家仆,再者今日陛下与娘娘也会到场,想来有更多人的人家想要自家孩子露个脸,如此拖家带口,来的人自然多,你瞧我不也带了大福?”
南安笑道:“大福不算,我喜欢大福!”
她左右看看,大声喊道:“大福,要不要抓鱼?”
此话一出,岸边凌空飞来一个身影,稳稳落在她们船上,那身法当真轻盈如燕,那叶小舟连晃也没晃一下。
大福眼睛亮晶晶,期待满满地问道:“哪里,鱼?”
南安咯咯笑起来:“这河里就有,今日肥鱼宴的鱼就是从这河里捞的,都是我选的品种,养在这里很久了,你若想抓,咱们去前面浅水处抓!”
大福当然愿意,南安便唤人在下游堵了水,将鱼困在浅水区域,让大福抓个够。
江抚眉无奈摇头:“殿下,你也太惯着她了。”
“有什麽呢,也就你们两个愿意陪我玩了,瞧瞧那些人,跟在父皇母後身边,寸步不离呢。”南安鄙夷地撇撇嘴。
江抚眉心里暗笑,这世间大概也只有南安公主可以这般随性了,对她而言这是一场有趣的宴席,但是对其他参加宴席的人来说,这却是一个需要好好表现争锋出头的绝佳机会,哪有心思吃鱼!
她望向园子深处,所有人几乎都在那里,陪着皇帝皇後说话逗乐,隐隐有欢声笑语传来,只是那笑声中多的是矜持,却不好说有几分真情。
人真的太多了……叶叙不得不随在雍帝身边,保障他的安全,想想自己在抓鱼,叶叙却在苦哈哈执勤,江抚眉就有些想笑。
见她心情不错,南安便提议一起下水捉鱼,江抚眉欣然应邀。
她并不担心弄湿衣衫,这种宴席家里的仆从都会备下许多套衣物,以备不时之需,因此,她爽快地脱了鞋袜,扎紧裤腿,跳进了水里。
溪水只到小腿,清澈见底,本不会有鱼,但奈何公主想玩,仆从们也只好用尽所有办法,让那处小水湾聚满了肥鱼。
这可让三人高兴坏了,她们站在那里围追堵截,每将一条肥鱼丢上岸,都要大声尖叫一番,南安更是指定午间肥鱼宴,她们要吃自己的做的鱼,她的丫鬟们便麻利将那几条鱼单独放好,亲自送到厨房,万般叮嘱,那是公主的鱼。
正当她们玩得起劲,大福突然停了下来,歪着头看向不远处,江抚眉问她:“怎麽了?”
大福指指不远处:“有人躲那里。”
“躲?”南安也停下了动作,往大福指着的地方看了看,“那里是母後的更衣室,想来是母後去更衣了吧。”
大福摇摇头:“男人。”
这意思就是有男人去了皇後的更衣室,南安勃然变色,“什麽人这般大胆,走,随我去把他揪出来,非要揍死他不可!”
有大福在,她们并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更何况除了大福,南安的女子侍卫队也在,那就更是安全了。
三人简单擦拭了腿脚,提上鞋子就往那间小屋跑去,就在距离屋子不远处,突然听见皇後的声音:“你怎敢如此?”
南安吓了一跳,连忙说:“怕是有人要伤到母後,快……”
话音未落,又听皇後哭着道:“你不过是仗着我爱过你……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