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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择（第2页）

承平王闭上双眼，享受儿子体贴的按摩，轻声开口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最後说道：“事情就是这般，所以我们现在要拿捏住沈明蕙，用她的命，换我们全家的命，你可明白这其中利害？”

李景渝从未这般细致地听过父亲讲官场上的事，只听得心惊胆战，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家，堂堂承平王府，竟然已经到了末路关隘，摇摇欲坠。

“你大哥那般宠你，连自己的妻子都愿意让出……”承平王道，“你难道真的忍心看他走向死路吗？”

李景渝浑身剧颤，他陷入了两边为难的境地，一方面他宁愿以自己的命换父兄的平安，另一方面他也愿意以自己的命换沈明蕙的安好，想来想去，只恨自己这条命实在无用，无人愿收，关键时刻，半点用处没有。

承平王并不威逼他，只是摆摆手，说：“算啦，事情或许总还有别的办法，你且去吧，为父要休息了。”

李景渝应声退下，出了门却不知道往哪里去。

以往，他总爱去大哥那里，因为大哥宠他，大嫂也在，可是如今这王府空空荡荡，只有他父子二人，他竟生出一股苍凉的落寞感来。

他在府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圈，偌大的王府处处是他的回忆，和父兄钓过鱼的鱼池，和长嫂采过莲的小溪，这里有兄长为他雕的琴，那边有长嫂为他做汤的厨房，手心手背都是肉，父兄长嫂都是挚爱。

教他如何抉择？

他就这麽一路走到了天色渐黑，见着有下人端了食盒步履匆匆，便拦下来问道：“是去给父亲送餐吗？”

那人连忙回道：“小少爷，王爷并未传膳，是管家见王爷整日未进米水，让小的送些滋补的饭食。”

一日未进米水？李景渝心里咯噔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家里幽魂一般逛荡了整日，而从父亲进门来，他还为问过他身体可好……

于是他要过那个食盒，决意要亲自给父亲送饭，也好问问父亲有没有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当他再次回到正堂，却发现里面漆黑一片，连一根蜡烛都没有点，不禁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来。

他快步走过去，敲了敲门，不见回应，心中更慌了，连忙推开门闯了进去，借着夕阳惨淡的馀晖，他看见了魂飞魄散的一幕。

承平王还是坐在那张椅子里，他面色如灰，手里攥着一根粗长的麻绳，双目苍凉的看着那根麻绳，心里想什麽，李景渝一下子就猜到了。

他惊慌失措，打翻了那盒饭菜，扑过去跪在承平王的脚边，夺过那根麻绳，哭喊道：“父亲，您这是要做什麽啊？”

承平王苦笑一声：“你来做什麽？”

“我来给您送饭，下人说您一日未进食水，儿子很担心……”

“饭菜……”承平王摇摇头，“都要入土的人了，不需要浪费食物。”

李景渝大哭：“父亲不是说有别的办法吗，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没错，只要我死了，那封遗诏便发挥不了作用，你兄弟二人都可以活下去，咱们王府的未来就保住了，这确实是更好的办法。”承平王平静地说道。

李景渝最後一根心弦终于崩断，他突然意识到就算是心爱的女人，她的分量也不可能与自己的父亲兄长相比，从小宠爱自己的父亲双手握着麻绳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他在无心顾及其他，喊道：“我带您去找她！”

“陛下仁慈，即便真的要收拾我们，大概也不会对你下手，届时，你便可带她离开，过神仙般的日子，你可想好了？”

“我不需要想，不需要思考，有什麽人能比父亲和兄长更重要呢，我这就带您去见她！”

承平王露出欣慰的微笑：“好孩子，走吧，我会留她性命。”

李景渝抹着眼泪，连滚带爬站起身来，扶着承平王起身，两人一路避开人群，来到了沈明蕙藏身的小屋。

李景渝轻声唤道：“长嫂？”

里面无人应声，他道：“长嫂可能是小心了些，我……”

承平王却不像他那般愚钝，直接大力推开门，迈进屋内，环顾四周，空空如也。

李景渝大惊：“人……怎麽不见了？”

承平王的脸色冷下来，问：“有谁知道这个地方？”

李景渝想了想：“只有锦衣卫……我没跟其他人说，我让叶叙找人护佑长嫂，她不该出事的！”

承平王被自己的儿子蠢到失语，他闭上眼睛，长叹一声：“落到叶叙手里，我们是别想找回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