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扇门一旦敞开,屋里的风水就全变了。
从前,我这间卧室就是个割据自立的“藩镇”,门一关,锁一落,便是国中之国。
甭管我在里面是抠脚丫子还是对着电脑呆流哈喇子,那都是朕的私事,是绝对的内政。
可现在,这道屏障被小姨那句“不许关”给卸了下来,只留了个光秃秃的门框。
原本私密的空间一下子被打通,我也好,这屋里的空气也好,都成了透明展示柜里的陈列品,随时等待着唯一的观众进行检阅。
晚上八点,复习时间到。
我极其别扭地把椅子往里挪了挪,在书桌前落座。屁股底下的椅垫仿佛也失了往日的柔软,硌得人心烦意乱。
桌上摊开的是一套还没动笔的理综卷子。
那些密密麻麻的化学方程式和电路图像就是一堆散落在纸面上的鬼画符,它们争先恐后地往我脑仁里钻,却怎么也拼不出半点可供理解的逻辑。
真正让我难受的还不是这个。
而是明知道小姨人在客厅,离着还有好几米远,但我总觉得朝着房门一侧的脸像是被贴了个热感应贴。
脑子里负责警报的区域一直在疯狂闪红灯,还有个声音在不停地低语盘旋别动,有人在外面看着你呢。
这种感觉古怪极了,仿若被剥光了衣服扔在聚光灯下,每一根汗毛都不得不竖起来,战战兢兢地接收着任何来自周围的信号。
我连侧一下头的勇气都没有,怕只怕目光一偏,就正正撞进两道意味不明的视线里。
客厅里很是寂静。
可对于现在紧绷神经的我来说,这种寂静反而成了声音的放大器,让每一个平时细不可闻的分贝都在耳膜中膨胀。
先是指尖捻过书页的“哗啦”一声,清脆,利落。
紧接着是一阵沙沙的厮磨声,好似春蚕啃食桑叶。那应该是充满弹性的臀肉压陷坐垫时,带动着布料在沙面上擦过的声音。
我的耳朵在这一刻背叛了眼睛,甚至于还背叛了专注于安培定则和磁感线的大脑。
它们竖得比训练有素的警犬还直,贪恋着外面传进来的动静,并且还自作主张在脑海的暗室里飞快地冲洗出一幅高清无码的实时动态图小姨大抵是坐累了,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她将两条并拢的长腿交叠着翘了起来,膝盖碰在一起,睡裤的裤管或许会因此顺滑地褪上去一截,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脚踝;又或者是她侧转了身子,一头光滑如瀑的黑便随着这个转折从肩头倾泻下来。
“啪嗒。”
突如其来的声响触了人类探究的本能,我下意识地就要扭头去看。
可就在脖子已经转过了三十度角的时候,早上那只阴森可怖的“剪刀手”忽地如一道闪电劈进脑海,裤裆里随即产生了一阵幻痛。
凭着强大的求生欲,我生生把已经偏离轴线的脑壳给“咔吧”一下拧了回来,重新对准那道看了整整五分钟的选择题。
粒子在磁场中偏转,洛伦兹力不做功,动能定理。
选c。按照逻辑推断,肯定是c。可笔尖在答题卡对应的位置涂黑的却是毫无道理的B。
“专心点。”
一道慵懒的声音轻轻地飘了进来,正正好好搔刮在我的脸皮上。
“不过掉了本杂志,你耳朵扑棱得跟兔子似的,给谁听呢?”
我虽然看不到小姨的脸,但我敢拿这辈子的桃花运打赌,她这会儿一准是歪在沙上,可能还支着一条胳膊,嘴角挂着促狭的笑。
“谁耳朵动了?”我死盯着卷子,笔尖在那个倒霉的选项上涂出了一个透不过光的黑疙瘩,“你又没长透视眼。”
“哦?”她尾音上扬,“那程大学霸,卷子做了几题了?”
“急什么,我还在梳理思路。”
话音刚落,客厅那边又传来一声短促的嗤笑,随后恢复了安静。
我以为这就结束了,但属实没想到一切只是暴风雨前的安宁,真正的煎熬才刚刚开始。
过了没十分钟,一股熟悉的甜香慢悠悠地晃了进来。
我一闻就知道这味道来自于给她擦后背时用的身体乳,甜丝丝的,宛如把浆果与白花一同捣碎了,融进热牛奶里,再细细滤出一层润润的香魂。
这股气息不紧不慢地钻进鼻腔,还没等大脑反应过来,就已经搔到了肺叶深处。直撩拨得心尖儿上生出一丛丛麻酥酥的痒意,挠不着,拂不去。
紧随其后的是一阵有节奏的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