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我睡得跟死猪没什么两样。
连枕头边的手机闹钟像催命鬼似的嚎了三遍,也没能把我从那片黑甜乡里拖出来分毫。
等我终于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成了破窗而入的悍匪,明晃晃的光线嚣张地劈在眼皮上,又泼剌剌地淌开一片。
我仰面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了几秒钟的愣,才勉强把散掉的魂儿一点一点给拾掇回来。
奇怪。
按理说生了昨晚那种事,我该做点什么春梦,或者是辗转反侧才对。
但事实却是我既没有被那些淫靡的画面反复折磨,也没把小姨最后的威胁当回事。
正相反,憋了个把月的燥热火气总算随着昨晚那一给泄了大半。
感觉就像是原本充气过度的轮胎终于放了气,五脏六腑都服服帖帖地归了位,连带着骨头缝里都透着一阵懒洋洋的酥软劲儿。
“爽。”
我伸了个懒腰,骨节咔吧乱响。甩着拖鞋推开房门的时候,客厅里静得离谱。
昨夜四散飘开的腥味早就散没了,只剩下一股淡淡的饭香。
小姨正端坐在餐桌旁剥鸡蛋。
她换上了一件灰蓝色的格子衬衫,领口的扣子恨不得扣到下巴上,将锁骨遮得严严实实。
头梳得溜光水滑,一丝碎也无,在脑后低低地束成一个规整的马尾。
脸上也没化妆,戴着副金丝细边的眼镜。
整个人浑身上下,从头到脚俨然一副“我是长辈我很正经昨晚那个给你撸管的女人绝对不是我”的肃穆样儿。
当然,前提是忽略掉那只剥壳的手。
虽然看似全神贯注地在对付那颗水煮蛋,但动作却异常僵硬。
尤其是那根在半空中轻轻哆嗦着的尾指。
走到桌子前,我用脚勾住椅子腿,就这么拖着往后一拉。
“滋——嘎”
木质的椅脚狠命摩擦过瓷砖地面,出一声极其尖锐的噪音,如同用一把锯子锯开了这份故意伪装出来的宁静。
“哟,起这么早?”我大大咧咧地坐下,率先难。
小姨剥鸡蛋的手指明显顿了一下,眼皮却始终未抬,仿佛要把手里那一小块顽固的蛋壳研究出花来。
“七点半了程舟,只有猪才会觉得这时候还早。”
“哦,是吗?”
我把两只胳膊肘撑上桌面,身体大幅度前倾,轻易便侵入了她的安全距离。
视线毫不客气地在对面的俏脸上扫视,最后落在她眼下那片连晨光也化不开的淡淡青黑。
“小姨你的黑眼圈又重了。”我笑着说道,“还以为昨晚太累了,您会多睡会儿。”
“咔。”
半片蛋壳在小姨的指间应声碎裂。那颗刚剥了一半的白煮蛋遭了殃,碎片陷进了软嫩的蛋白里,顿时留下几个深深的月牙印。
这一刻,我觉得她想捏碎的不单单只有鸡蛋,还有我。
她终于抬起头,将那颗被捏得形容凄惨鸡蛋扔进盘子后,眼神冷得能掉冰渣
“程舟。”她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往外崩,“你那张嘴要是忘了怎么好好说话,我不介意帮你把嘴缝上。”
“我怎么不会说人话了?”
我挑起眉,脸上摆出十二分的无辜,顺手就从她盘子里捞起剩下半颗完好的鸡蛋,直接塞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在干噎的蛋黄味里嘟囔道
“我这是关心长辈,毕竟昨晚那情况……可不就是费手的体力活儿。”
“闭嘴。”
“还有那地板。”我没打算刹车,反而踩足了油门,“我刚才路过的时候瞄了一眼,好像还有个印子特别明显。你说要不要拿抹布……”
“我让你闭嘴!!!”
竹筷突地被狠狠拍在实木餐桌上,声儿脆得让盘子里的半个鸡蛋都跟着跳了一下。
甚至空气里的浮尘也被这一嗓子给震住了,飘在半空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