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凯瑟琳去了美国。隔着汪洋大海,没人知道她的过往。在那里最繁华的地方,所有人只知道她是英国最古老丶最权威的贵族之一,她是诺福克公爵的胞妹。一切特权向她敞开,所有人皆趋之若鹜。她在那里如鱼得水,再也没遇到那样的投资挫败过。
——“这几年过得如何?”玛蒂娜问。
这些年来,她很少和凯瑟琳讨论这些,她们只交流生意上的事。
凯瑟琳刺她:“你看我每年给你汇的分红不就知道了。”
玛蒂娜笑了笑。
凯瑟琳摆摆手:“挺好的。”
玛蒂娜光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这些年过得不错。她红润,强壮,豁达爽朗得如同大西洋彼岸满是阳光的海风,走起路来更是像飓风。
“我这次回来就是看望一下亲人。”凯瑟琳斜睨着她,“顺便给你道贺。”
从前玛蒂娜就不怎麽和凯瑟琳交谈,纵然已经交易了十几年,两人依旧不怎麽熟络。
“礼物已经让你的女仆拿着了。玛蒂尔达今晚还要办宴会,我先走了。”凯瑟琳站起身,犹豫了一下,又对玛蒂娜伸出手,“祝贺。”
玛蒂娜回握住她的手:“也祝贺你。”
*
半个月疯狂的假期结束,卡文迪许的员工们又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她们心满意足,午休时热烈地彼此讨论这个意料之外的假期,赞美起玛蒂娜公爵女士的慷慨。她们的生活重新恢复以往那种让她们满意的平静有序状态。
数月後。
德文郡这边,总裁布莱克女士随着年龄增长日渐力不从心,有意退居二把手的她在玛蒂娜的点头後,把事务一点点交到伊丽莎白手上。伊丽莎白本就精于此道,现在更是如鱼得水。随着工作内容的逐渐稳定,她的班子也扩大起来。现在,她终于有了多馀的时间,可以进一步向她的野心进发。她和埃莉诺搭上了线。两个本就同龄又有共同话题的姑娘并不在意彼此之间的身份差距,很快成为了朋友。在埃莉诺的引荐下,伊丽莎白频繁出入上流社会的社交场所,参与社会活动,为自己接下来的目标做打算。
安妮利用了玛蒂娜赠予她的土地,在多番考察後,终于选定了其中一片土地,开始落实她的研究所计划。在此之前,她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忙着为海蒂写推荐信,总算让海蒂也沿着她的脚步,进入了达勒姆大学。
弗里达依旧在达勒姆。她本就极有音乐舞蹈天赋,又细心和善,在玛蒂娜建在那里的小学义务教学,备受学生追崇。现在,她受到啓发,决定试着着手把自己的日常教学内容和教学理念汇总整理起来,说不定能攒成一本书。
梅和琼又升职了,她们现在已经成为公司里不可或缺的一员领导。除了日常的工作之外,她们仍然热衷于插手员工们的家务事,为她们提供帮助。为此,她们建立了一个妇女协会。
卡米尔带着贝姬等一衆工作室成员再度前往巴黎,与已经是当红知名模特的玛侬会面。在卡文迪许伦敦分公司开办并进军奢侈品界之前的十几年里,卡文迪许品牌一直以日用品丶家具软装丶成品服装等産品闻名。为了打造奢侈品品牌的格调,更好地压榨有钱人的金库,现在玛蒂娜旗下的奢侈品品牌正式以总设计师卡米尔的名字命名。
塞西莉亚·克劳福德丶阿德莱德·温特沃兹等人已经习惯了亲自经营家族企业与股份,她们不再需要卡文迪许公司的帮助,渐渐站稳了脚跟,并享受于这种“操劳”与其带来的自由和权力。
伊芙琳·洛厄尔在这次没能像其他姑娘一样收到来自王家慰问的爵士称号,她并不在乎这种不能世袭也无法让她进入议院的虚名,而是向凯瑟琳·霍华德女士投诚,加入了她的投资业务。
桃乐丝·艾格尔顿还是小朋友,没能在此次成为伯爵。她的母亲柏妮丝为她聘请了从达勒姆大学毕业的女学生为家庭教师,同时自己也重新开始学习起热爱的天文学。
玛蒂尔达依然长袖善舞,并加大了慈善力度。她在多种活动组织中找到了自己的乐趣。与此同时,埃莉诺作为准诺福克公爵,极度受人追捧。她拒绝了贵族抛来的联姻橄榄枝,致力于自己的舆论事业,并开始规划起妹妹克莱尔的职业生涯。
苏格兰场,雷斯垂德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成为了长官。他苦恼于政务及一切琐事,怀念自己在一线的工作时光。终于有人来替他解决了这个难题。那名一向得力的年轻人,现在成为了他的秘书,将帮他处理这些事,让他得以放心地继续投身于一线工作。雷斯垂德为此感到满意,并决定在卸任前推荐这个年轻人继任他的位子。只是有时候听到这位年轻人不太稳定的嗓音,他又不免疑惑道:“康斯坦丝,你感冒了吗?”僞装成男性在这里工作了有些年头的康斯坦丝清清嗓子,低沉道:“是的。”
终于,衆多女贵族们继位後的第一次重大上议院会议召开。
奥德莉·德林克沃女爵(Baroness)一向谨慎,成为了第一名到场的女性。顶着衆人各异的眼神,她脸色苍白,但神态自若。
罗莎蒙德·斯宾塞伯爵也到场了。她已经八十多岁。她年轻时丈夫就死了,後面父亲兄长也陆续离世。在灾难中,她本就子嗣不丰的家族也终于受到重创,这项爵位来到了她的头上。她慢慢踱步进来,平稳地落座了。
格蕾丝·诺森伯兰伯爵丶维奥莱特·坦普尔子爵……衆女性贵族陆续步入上议院,或平静自若,或暗自激动,或略有为难。但她们一个不落,全部到场。
终于,玛蒂娜到了。她依旧拿着她那支装饰有德文郡公爵标志鹿角徽章的手杖,坐在了属于她的席位。这张桌子已经被换过了,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上次留在这里的杖剑不见了,桌面光洁平整,没有留下窟窿。
在她入场前,她的手杖被没收失败。侍者恭敬地请她上交武器,会後归还。玛蒂娜笑得有些邪恶,把这支没有藏剑的手杖交给侍者。
沉重的触感让侍者趔趄了一下。
她拍拍他的肩膀,收回手杖,步入议会的背影明明一如往常,却显得嚣张跋扈。
——她还是那麽粗鲁没礼貌。
夏洛克现在重新成为炽手可热的咨询侦探,即使华生婚後搬离了这里,他也能够独自承担房租了。出于不明原因,他仍然在生玛蒂娜的气,直到有一天被开始变“善良”的玛蒂娜叫去了卡文迪许府,在第二天早上,他诡异地在羞愤交加中找回了心平气和。
绝对不是因为被抽的,绝对不是。
MI6办公室,钱班霓在麦考夫的授意下,成为了新任长官。自从一切结束後,擅长枪术的莫兰失踪了,但其他人依然留在这里,决心为国献身以赎罪。
“Lady钱。”路易斯不再称呼她为“Ms”,但鉴于同僚情谊的熟络,也没生分地称呼她为长官,“MI5新上任的副长到了。”
今日,是她们二人的会面。
MI5的长官因为病痛旧伤,加之年纪也有些大了,于是在麦考夫的推荐下选用了年轻人作为副长,让她试着接手事宜。虽然老资历的同事们对这位空降的年轻女士有些意见,但随着她的才能展露,他们也不敢说话了,并由着这位属于卡文迪许公爵的女士提拔女下属。
“上午好,钱班霓女士”。来者握住了钱班霓的手,“又见面了。”
钱班霓莞尔:“是啊,又见面了,艾琳·艾德勒。”
*
伦敦塔。
尽管阿尔伯特明面上已经被证实和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的犯罪行径无关,且他们的计划终于为国王所知,特意提出恩赦,考虑让他重新成为MI6的长官,为国尽忠以赎罪。
但他拒绝了。
他自愿被软禁在伦敦塔中,和衆多贵族□□一起,在这个还飘荡着安·博林丶凯瑟琳·霍华德丶简·格雷丶阿拉贝拉·斯图亚特丶玛格丽特·波尔等衆多鬼魂的地方,直至死亡。
数月过去,他的头发因疏于打理,已经有些长了,柔软地披散在肩上。尽管并未被虐待,但因长久缺乏阳光,他皮肤苍白。曾经深藏于眼底的疯狂已经逐渐沉寂,翡翠般的眼眸澄净如水,温柔地注视从窗边飞过的鸽子。他打开狭小的窗户,俯瞰遥远的地面,随後,伸手出窗外,捡起窗台上那根飘落的白羽。
“真是悠闲啊,阿尔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