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安倍晴明屡次举杯相邀。他举止潇洒,宽袖流转,笑容和煦而带着一丝狡黠。他忽而俯身,半带随意地低声询问
“不知大使今番欲停留几日?此间山川虽不及大唐壮阔,然倭国自有奇景异俗。若大使能多留数日,敝国必竭力奉迎,愿尽绵薄心意,博大使一笑。”
他话语温润,却暗含探询之意。殿中不少人也竖起了耳朵,想要听我答复。
我沉吟片刻,笑意淡淡而笃定
“原本行程已有定数,然今次幸遇天皇大婚,喜上加喜,此等大事,岂可匆匆离去?行舟愿飞书京师,奏闻唐王,请圣裁后再作定夺。”
此言一出,晴明眼底闪过一抹喜色,举盏为我贺
“妙极!如此便好。大使若留,倭国诸事皆可从容筹备,必不至怠慢。”
他转过身,向殿内诸臣拱手,笑声清朗
“诸位今夜共饮,皆得大唐厚赐之恩。既然大使不急返国,那便当尽地主之谊。还请诸位放怀畅饮,不必再拘谨!”
殿中顿时应和声起,气氛再次热烈。随着乐声再度响起,晴明复又侧身对我,眼神熠熠
“大使与诸位夫人今夜所居驿馆,虽是国宾馆舍,终究简陋,不配大使久留。倭国已有备处,恭请大使移居其间,以享与天皇陛下同等之规格。此处名为——‘霞月苑’。”
他吐字清晰,声调轻柔,却带着无法拒绝的诚意。
我侧目,心头暗暗一笑。
霞月苑,这名字颇有和风之意,听来便是供达官显贵、皇室亲贵休憩的雅居。
晴明此举,显然不单是待客之道,更是欲以更高礼遇,将我牢牢安置在倭国的尊荣之位。
我举盏一饮,朗声道
“如此厚待,行舟自当领情。”
席间觥筹交错,丝竹之音悠悠。安倍晴明忽然抚掌而笑,似是兴起话题,宽袖一振,语声清朗
“适才见大使诸位夫人风姿各异,真乃天人下凡,令人目不暇接。晴明斗胆相问——倭国婚俗,虽亦可娶妻纳妾,然多以正妻为尊,侧室虽有,终究不敢与之并列。大唐礼制恢弘,不知大使与七位夫人是如何成礼?可有异于我邦?”
此言一出,殿内群臣皆竖耳相听。
鸟羽天皇也侧目,眼神里浮现几分探询。
我微微一笑,将案前酒盏端起,缓缓饮了一口,方才开口,声音沉稳
“诸位或许有所不知。行舟虽看似年少,然早年蒙唐王垂青,委以出使之职,已历岁年。远涉重洋,往返诸国,遇人遇事,皆是天命所赐。至于几位夫人,并非皆出自中原一地,实乃我在异乡结识,情缘相投,遂结连理。”
此言一落,殿内顿时一阵低声惊叹。
有人掩袖私语,有人面露讶然——大唐使者的夫人,竟无一是本土女子?
我抬手一指,目光先落在夜来香与黑蔷薇身上。
二女并肩而坐,一人丰姿妖艳,紫瞳媚笑;一人冷艳高贵,雪肌若玉。
灯火辉映之下,与倭国女子迥然不同。
“且看夜来香夫人与黑蔷薇夫人。她们二人,肤色、眉目,与大唐人皆异。夜来香出身大食以西之地,乃罗马旧土之外,海风与花香长养之所;黑蔷薇则自欧罗巴北境而来,寒雪漫天,诸国并立,民风勇烈。二人皆远离中土万里,缘分却使她们落入我行舟座下。”
群臣交头接耳,有人惊讶“竟真是西域之外之人?”也有人露出恍然之色,似乎想起了方才翻阅那部“天下图鉴”时见过的面貌。
我又转目,指向牡丹。此时她龙鳞战甲犹未脱去,赤金光泽映衬着她小麦色的肌肤,宛若烈火中锻造的女神。
“至于牡丹,她出自大西洋彼岸之土。彼方日光炽烈,江山无尽,部族以勇力为尊。牡丹便是其中最出色的女子。若非天命指引,岂会在万里之外与行舟相遇?”
言罢,殿内再次掀起低语。有人惊叹“竟有此远方国度”,也有人难以想象“海天之际,居然真有人烟”。
随后,我将手轻轻一引,凤仙狐媚一笑,粉九尾在暗影下若隐若现。
“此位凤仙,本出自北境寒土。彼地白雪常年,冰原万里。其人聪慧机敏,姿容绝世,与倭邦多有相似之处,却又多一份灵异之姿。”
我话音方落,已有几位倭国贵族暗暗点头,低声议论。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又指向金盏。此女静若冰山,双眸无波。
“金盏之来历,更是殊异。她出身极西之境,诸多小邦林立,其人精于术数,善解百工之巧。若非亲见,难以言明。然其助我良多,方才所见唐皇圣颜,亦是她以术数之法推衍显化。诸位见之,当知其非凡。”
此言一出,群臣更是骇然。方才震撼他们魂魄的“影像圣谕”,竟出自这女子之手?立时,许多人看向金盏的眼神充满了惶惧与敬畏。
我转身,望向茉莉。此女金碧眼,丰姿雍容,宛若圣洁天使。
“茉莉本是西方大国旧土之人,彼地昔年强盛无双,曾与我大唐并峙。然今风云变幻,她却远渡重洋,随我而行。其人博学,善理典籍,亦是我座下不可或缺之人。”
群臣闻之,神色皆肃然。
西方旧国,能与大唐相提并论,想来必是强盛非常。
我最后伸手,落在水仙身上。
她安然端坐,双瞳澄澈,神情温婉,黑垂肩,恍若唐人女子。
“至于水仙,虽半出异域,然血脉中自有我大唐一脉。往昔她曾随国使来唐,因缘际会,遂留于我身边。她既懂中原之礼,又知海外之俗,实是承前启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