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对醒酒终究还是有些用处,洗完之后,她的神智从岩浆中挣脱了些许出来,舌头也不再麻木,能说话了。
可这也只是让她不彻底晕迷过去,她痴痴笑着,已然醉了。
“夫人……夫人……?”
“夫人……我们回寝宫了……”
“夫人,醒醒……殿下还在等着您……”
交杂齐响的柔软声音如同搔耳的羽毛,让她止不住地想要甩头不听,可是身体不听使唤,她此时完全挣不开侍女们的手。
“……不要,我不要去……”带着泣音的软低声音,说出来时很轻,很乱。
但没人听她的,毕竟她自己都有些听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抗拒。
迷茫混乱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又走过了哪些地方,总之,她似乎只是一眨眼,就换了个地方。
龙涎香气自炉鼎幽升,钻进肺腑,染熏华壁。
筋也酥,肉也麻,她费劲了气力,才勉强撑起身,许久,才看清自己此时身处何处。
不是床上,而是窗牗边描金漆红的贵妃榻上。
玉殿金阁深深,反常地没有点起满室明烛,只留几盏昏黄宫灯,一殿暧幽。
郦兰心摇了摇自己的脑袋,然而复又定下时,还是识海混搅成香泥。
怔愣呆滞着,先低头看看自己,才发现,她此时唯一件素色柔软丝裙蔽躯。
流水贴裹着丰盈身段,酥山雪腻几乎要满溢出来。
眼里又迷惘,又疑惑,脑子里混乱得很,什么也想不起来,只知道,她要先下榻,要找人。
缓慢艰难地转过身,赤足踩到软毯的一瞬,身子忽地定住。
眼瞳缓缓睁大,愣愣抬眼。
视线尽头处,是内殿最正中的紫檀拔步大床。
床帐此时俱落放下,帐幔上绣纹的金线幽幽晃着光。
幔后影影绰绰,静坐着一个人,身躯挺拔高大,冷沉着,一言不发。
人。
她现在,就正好要找人。
但看见那道身影时,她浑身皮肉不受制地颤酥起来,愈发闷燥,舌轻绕了唇瓣一瞬,而后抿紧。
恍惚着,站起身来,腿已然开始发软。
咽间轻动,慢慢朝那处走去。
第一百章往夜今宵
东山行宫内,储君居所本是紫宸殿,但这一次,紫宸殿却并未启用。
太子亲下令谕,要入住一年前行宫大宴时所居的东阳殿。
宫人们不明缘由,但主上有命,自然奉从。
夤夜渐深,山林呼啸风疾,然越过层层宫墙之后,已然削减八分,簌簌摇动殿外细树瑶花,隐约悉索密促的响。
殿内昏暗光幽,月华如水洒落。
帐幔尽数垂放下来,微微轻晃,光影在薄纱之上辗转变幻。
仅隔着床幔,听得到殿内有细微缓慢的脚步声,是什么人在走动。
走得很轻,很慢,但越来越近,伴随似有若无、小心翼翼的呼吸。
一切,俱如去岁难眠的那一夜。
宗懔披了玄黑长袍,撒发敞襟,独自于榻上静坐着,面无表情。
略看时,他一动不曾动。
然细究,此刻袒显的每一寸肌膚上,俱已覆了薄濕的熱氵干。
鹿膳入腹,遍身筋脉血骨不受控地刺暴灼烧。
鹿血催气,沿经络充涌百骸,——,额颞震跳。
掌指收攥愈紧。
目锋沉晦,锁着帐幔上,那道越来越深、越来越近的影子。
那一晚,也是这样。
她的脚步声细碎却不隐秘,轻易便叫他发现,让他惊醒。
她穿了薄软的素白丝裙,丝如长柔水,掩不住身段豐盈。
她已是人妇了,而他却还未曾尝食过情玉歡愛的滋味。
於是她便鑽了空子,探入亲王寝宫,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