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此事?”韩问道眼中疑色更浓,上前一步追问道,“他既为朝廷命官,入职之时朝廷理当彻查籍贯、家世、履历,怎会容得一个身份不明之人任职多年?这‘查无此人’的结果,实在蹊跷!”
左少卿被问得面露难色,目光不自觉飘向立于一旁的颖王与李德裕,嘴唇动了动,却迟迟未敢开口——此事牵扯朝堂积弊,并非他一个少卿能随意置喙。
颖王见状,坦然上前一步,免去了左少卿的窘迫,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坦荡:“韩掌门有所不知,据后续彻查得知,那张天童的官职,乃是重金购得,其籍贯、家世、过往履历,全是伪造而来。”
“竟是买官?!”这话一出,场中顿时泛起一阵低低的骚动。玄门众人虽久居山门,却也听闻朝堂之中有买官卖官的暗流,只是今日亲耳证实,且买官者竟能混入官场、任职一方,甚至最终沦为魔族爪牙,才惊觉朝廷的疏漏竟到了如此地步。不少人面露鄙夷,亦有几分无奈——这等公然的权钱交易,朝廷竟纵容至此,也难怪会给邪魔可乘之机。
青鸟见场中因张天童的身份陷入沉寂,当即上前一步,声音清亮地打破凝滞:“诸位掌门,张天童的底细虽需彻查,但眼下最紧要的,仍是尽早定夺是否与异域和平力量合作、共抗异域魔族之事——此事关系人间安危,耽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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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他点明重点,一众掌门再度商议时,分歧依旧明显。田掌门与白奇率先开口,语气强硬地反对:“与魔族合作本就是险棋!张天童的身份还没查清,谁能保证幽界所谓的‘和平力量’不是另一个陷阱?此事绝不可行!”
惠定大师、韩问道与玄微子则持中立态度,既未直接反对,也未明确支持。惠定大师双手合十,语气平和:“合作之事需慎之又慎,既不可因惧怕而错失良机,也不可因急切而引火烧身,还需更多证据佐证异域魔族的诚意。”韩问道与玄微子亦点头附和,主张先派人探查魔族虚实,再做决断。
唯有渊空大师明确表态,认为合作可行:“异域魔族乃两界共同之敌,若能联合幽界内部的和平力量,便是分化强敌、增添胜算。一味拒斥,反倒会将潜在盟友推远,于御敌不利。”裴神符紧随其后,颔赞同:“渊空大师所言极是,眼下局势危急,与其固守成见,不如尝试接触,若能达成盟约,便是人间之幸。”
一方坚决反对,一方中立观望,一方主张合作,三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广场上的讨论声此起彼伏,却始终没能形成统一意见,玄门大会一时陷入了僵局,何时能定下对策,仍是未知。
正当众掌门为合作之事争执不下时,那灰衣年轻人忽然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讥讽,瞬间盖过了场中的议论:“诸位掌门倒是有闲心争论‘合不合作’,怎么不说说‘彻查异域魔族’的事?”
他往前站了半步,目光扫过一众掌门,语气里满是嘲弄:“要查清魔族实情?这么些日子以来,你们查出什么了?异域魔族之人的模样、在人间的据点、有多少人?你们摸清半分了吗?”
见无人应声,他笑意更冷,继续说道:“如今关于魔族的所有消息,全是盛青鸟一人带回来的——他孤身涉险,在原州逃出生天,才带回这点线索。可你们呢?玄门各大派,手握金山银库,门下弟子成千上万,占着正道之名,查了这么久却毫无进展,连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摸不到!”
最后,他摊了摊手,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说出去怕是要笑死人——号称守护人间的玄门大派,查敌情还不如一个被你们质疑的‘狐妖之子’,也好意思在这里为‘合作’争来辩去?依我看,先想想怎么保住你们‘正道’的脸面吧!”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猛地浇在众掌门头上。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不少掌门面露愧色,却又无从反驳——灰衣人说的是实情,玄门各派虽人多势众,却因彼此猜忌、行动分散,在探查魔族之事上,确实远不如青鸟有实质收获。
来高天一听这实力深不可测的年轻人极力维护盛青鸟,新仇旧恨与嫉火交织,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指向通道末端的年轻人,声音尖厉地对着人群煽动道:“说了半天,绕来绕去,你也不过是来为那盛青鸟张目的!在此妖言惑众,混淆视听!”他目光扫过人群,试图激起同仇敌忾:“诸位同道!此子来历不明,实力诡异,言语恶毒,屡次辱我玄门清誉!我等岂能容他在此放肆?一起出手,先将这妖言惑众之徒拿下,严加审问,必能查出其背后阴谋!”
然而,人群却是一片迟疑的寂静。一来,这年轻人方才所言,虽尖锐却句句在理;二来,关于盛青鸟母亲是狐妖的说法,经渊空大师回忆“光尾”异象后,已然证据不足,疑点重重;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方才这年轻人展现出的实力太过骇人,轻描淡写间击退四位掌门,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当这个出头鸟,生怕步了田掌门等人的后尘。
白奇因方才被摔得狼狈,心中积怨难平,见无人响应,立刻附和来高天,试图将事情上升到整个玄门的颜面高度:“小道友说得不错!此人从一开始便百般挑衅,出言不逊,辱及我各派先贤与清誉!若今日就这般放任他离去,我天下玄门颜面何存?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尽管他喊得慷慨激昂,众人依旧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交换着犹豫的眼神,脚步却像钉在了地上,无人率先动手。广场上的气氛反而因这份诡异的僵持而变得更加安静。
那年轻人看着这群色厉内荏的掌门,脸上不屑的笑容愈明显,仿佛在欣赏一场拙劣的表演。
就在这僵持时刻,一直沉默的当朝国师、大慈恩寺主持渊海大师,忽然向前迈出一步。
来高天与白奇心中顿时一喜,以为这位地位尊崇的佛门领袖也要出手,或者至少会声援他们。若得国师支持,想必能带动不少人!
然而,渊海大师开口,话语却如同冷水泼在了来高天、白奇以及一众道门中人头上:“阿弥陀佛。”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沉静威仪,“来施主,白施主,还有诸位道门道友。贫僧观尔等言行,实难与道门所倡之‘度世苍生’、‘清静无为’、‘修身养性’相联系。动辄喊打喊杀,以力压人,以势凌人,心中充满嗔怒与执念,这……岂是修行之人应有的心境?实在有违修道之初心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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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言一出,已是带着明显的指责意味。更让道门众人脸色难看的是,渊海大师竟似有意无意地继续说道:“我佛门讲究慈悲为怀,戒嗔戒杀,以智慧化解干戈,以忍辱负重磨练心性。陛下常赞佛法能净化人心,导人向善,维稳社稷。看来在平息内心戾气、践行慈悲之道上,我佛门之法,深合治国安邦之要义,或可为此间诸多纷争,提供一条化解之径。”
这近乎直白地借着朝廷威势抬高佛门、贬低道门的言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冰水!
“国师此言有失偏颇!”
“莫非陛下尊佛,便可轻看我道门玄功?!”
“我道家‘无为而治’、‘上善若水’之境界,于江山社稷同样功不可没,岂是‘维稳’二字可以概括?!”
瞬间,一众道门掌门、长老纷纷出言驳斥,脸上尽是不满与怒意!尤其对方抬出皇帝,更让他们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与不公。刚刚才稍有平息的广场,再度被这片因渊海大师(国师)一言而激起的佛道理念之争点燃,喧嚣声浪甚至盖过了之前!
惠定大师见渊海国师声,立刻紧随其后,高诵佛号,声音洪亮地附和道:“阿弥陀佛!国师所言,正是我佛门真谛!我佛门以大慈大悲为怀,普度众生,怨亲平等,乃至舍身饲虎、割肉喂鹰,此等胸怀,方是真正的度世之风!唯有放下刀兵戾气,以无上慈悲之心化解世间一切仇怨,方能得大自在,证大菩提!”
两位佛门高僧一唱一和,极力推崇佛门理念,隐隐有贬斥道门修行方式之意。
然而,面对这番佛门至理,天山拂渺峰的司徒明镜掌门与栖霞观的瑶光真人,却依旧神色平静,宛如古井深潭,不起丝毫波澜。他们似乎脱于这口舌之争之外,静观其变。
颖王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微一笑,但那眼神深处却满是复杂难明的思绪,仿佛在权衡着各方势力的消长与背后的利害关系,其内心真正的想法,无人能窥探。
田掌门、白奇等道门中人被佛门二人如此挤兑,岂肯示弱?纷纷面红耳赤地引经据典,争相言,力图阐明道家“道法自然”、“上善若水”、“无为而无不为”的玄妙境界与济世之功,场面一时之间再度变得嘈杂无比。
就在这佛道两家争持不下,众人注意力被吸引之际,一个缥缈而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冰冷的神秘声音,毫无征兆地再次传入广场每个人的耳中,打断了所有的争论:
“呵呵……这人间,当真是奇怪得很。嘴上喊着一致对外,内里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争这虚名短长,乐此不疲……”
这声音与之前那灰衣年轻人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古老的漠然。
话音未落——
“啊!”“呃啊!”
只听得数声惨叫从广场入口处传来,紧接着,十几名负责守卫的鹤鸣山弟子如同被无形巨力抛掷一般,口喷鲜血,身形不受控制地倒飞进来,重重地砸在广场末端的人群之中!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末端的人群猝不及防,顿时被这些飞来的弟子撞得人仰马翻,惊呼声、痛呼声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