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人群中响起赵道长的声音,他抬手朝着渊海大师一行人方向虚指,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又笃定的意味:“正好!如今国师与御常寺的诸位镇灵使恰好到来,此事或许他们知晓详情——诸位若仍有疑虑,大可向国师与镇灵使们询问,想来他们定能给大家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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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微子面色一沉,语气带上了几分凛然:“赵道长!长安使臣案,朝廷已有明断,乃是鸿胪寺寺丞勾结外族所为,此事天下皆知。你此刻旧事重提,与我扶摇派有何相干?”
一旁的青城山韩问道也捋须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对赵归真“故弄玄虚”的不满:“赵道长,朝廷判决已下,铁案如山。你莫非是想说,此事与扶摇派有关不成?”
他说到此处,甚至带上了一丝嘲讽的笑意,“道长久在颖王府炼丹,莫非是丹炉烟火气太重,熏得有些……思绪不清了?”
人群中响起几声压抑的低笑。
赵归真对韩问道的嘲讽浑不在意,目光如炬,扫视全场,声音更加洪亮,一字一句道:“那么,诸位可知,不久之前,太极宫承天门夜宴异国使团宾客,却遭妖物突袭,险些酿成惊天大祸!而此事——”
他话语一顿,猛地抬手指向高台上的玄微子,厉声道:“正是与扶摇派,脱不了干系!”
“什么?!”“承天门扰乱夜宴的妖物竟与扶摇派有关?!”
这石破天惊的指控,如同九天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方才的议论声、低笑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带着震惊、怀疑与难以置信,齐刷刷地、如同实质般钉在了玄微子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左少卿闻言,心头猛地一跳,脸上先是掠过一丝错愕,随即迅敛去。他暗自蹙眉——那晚承天门之事,陛下早已下了敕令,严令所有知情者严守秘密,绝不可对外泄露半分;就连提及盛青鸟的相关说辞,也只对外统一口径,称是“妖物所言”,从未牵扯过“承天门”这三个字。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的狄隐娘与李三郎,两人察觉到他的目光,皆不着痕迹地微微摇头,眼底藏着同样的凝重。左少卿又侧过身,余光扫向身后的莲姐、石苍眹等人,从他们紧绷的神色与无声的示意里,得到的答案亦是一致。
一瞬间,他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此事定是金吾卫内部出了纰漏,有人将承天门的内情走漏了出去!想到这里,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对着身前众人,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满是对泄密之事的懊恼,也藏着几分对接下来局面的隐忧。
此刻。石阶上裴神符面色一沉,上前一步,挡在玄微子身前半侧,声音虽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赵道长,承天门之事,朝廷已有公断,乃是妖物作祟,也已给了异国宾客交代。此事关系重大,道长还需慎言。”
赵归真闻言,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出一阵意味不明的长笑,目光锐利地直视裴神符:“裴观主,江湖谁人不知你鹤鸣山与扶摇派渊源深厚,同气连枝。你此刻出面,莫不是想要包庇扶摇派,混淆视听?”
裴神符尚未开口,一旁白奇早已按捺不住,跨步而出,声若洪钟:“赵道长!裴观主执掌玄门牛耳,素来公正严明,德高望重,天下同道有目共睹!你此言,不仅是在质疑裴观主,更是在质疑我等天下玄门皆是不明是非之辈吗?”
赵归真面对这直白的质问,只是微微一笑,语气却带着深意:“非是质疑,只是担忧裴观主……或许是被某些人利用了而不自知。”
白奇浓眉一拧:“利用?何人胆敢利用裴观主?道长何不明说!”
赵归真不再与他纠缠,目光如电,扫过全场一张张或疑惑、或震惊、或沉思的面孔,陡然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诸位道友——可曾听闻,‘盛青鸟’此人?”
“盛青鸟?”“是那个传闻中……”“狐妖之子的那个扶摇派弟子?”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在人群中炸开了锅!议论声、惊呼声、质疑声轰然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混乱中,一个声音格外刺耳:“对啊!那传闻中是狐妖所生的盛青鸟,不正是扶摇派的弟子吗?承天门出事,莫非与他有关?”
此言一出,更是将猜测引向了更危险的方向,人群中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就在这鼎沸的喧嚣中,上官云缓步走出人群。他面容沉稳,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周围的嘈杂,清晰地传遍广场:
“诸位,请稍安勿躁。依在下看来,此事在我玄门中虽传得沸沸扬扬,但其中疑点重重,大有值得推敲之处。”
韩问道闻言,立刻颔附和,声音洪亮地传遍全场:“上官掌门所言极是!那‘狐妖之子’的传闻,本就是出自妖物之口,我等玄门正道,岂能偏听偏信,被妖言所惑?若是传扬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我玄门无人,竟要依靠妖物来辨别是非?”
裴神符趁势上前,神色肃然,声音带着安抚与警示:“韩掌门所言在理。是非曲直,尚未分明,我等切不可因几句来路不明的流言,便妄下论断,自乱阵脚,伤了玄门和气。”
然而,站在赵归真身旁的清虚观许道长却迈出一步,朝着裴神符拱手一礼,语气看似恭敬,言辞却犀利:“裴观主,您久居川渝,或许对中原之事知之不详。当日承天门之变,除了御常司的镇灵使在场,更有渊空大师当场亲口指认,那盛青鸟的生母,确系狐妖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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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细碎的议论声像被点燃的引线般迅蔓延。有人捻着胡须,满脸惊疑地看向身旁人:“渊空大师?那位久居深山、极少过问俗事的得道高僧?”也有人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竟是渊空大师亲口所言!他素来以慈悲为怀、不妄语着称,怎会轻易提及此事?”更有修士频频点头,神色渐渐变得笃定:“既然是这般高僧作证,那此事……恐怕假不了啊!先前的疑虑,倒像是多余了。”
许道长见众人态度松动,当即转向左少卿一行人,双手一拱,声音清亮地追问:“诸位镇灵使,不知道贫道方才所言,是与不是?”
左少卿目光先扫过场中议论的众人,随即抬眼望向石阶上的裴神符等人,见裴神符微微颔示意,他才对着许道长缓缓点头,语气沉稳:“许道长所言,确是实情。”
这简单一句回应,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水,人群中的议论瞬间沸腾起来,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有人拍着大腿高声赞同:“连御常寺镇灵使都亲口认了!还有渊空大师的证词,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也有小门小派的修士凑在一起,语气里满是信服:“一边是得道高僧,一边是朝廷的镇灵使,两方都作了证,这流言哪里还有半分虚假?”
原本零星的质疑声彻底被淹没,渊空大师的证词与御常寺的在场证明,如同两块沉甸甸的砝码,给这桩事赋予了难以撼动的可信度,连先前持怀疑态度的人,也渐渐收起了疑虑,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赵归真脸上掠过一丝得色,目光如冷电般射向一直沉默的玄微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质问:“玄微子掌门!一个身负狐妖血脉之人,在你扶摇派门下隐藏十余年,你们竟毫无察觉?若是由尔等来号令天下玄门共抗魔族,只怕届时,尔等连身边之人是妖是魔都分辨不清,又如何能带领我等抵御外侮?岂不是要将天下玄门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番诛心之论,如同点燃了干柴,立刻在人群中引了强烈的共鸣。“赵道长说得对啊!”“自己门下藏了个半妖十几年都不知道,这扶摇派……看来也是名不副实!”“如此看来,让他们牵头对付魔族,实在让人难以放心!”
质疑与嘲讽之声如同潮水般涌向高台,将玄微子与其身后的扶摇派置于极其被动和尴尬的境地。
玄微子面对汹涌的质疑,脸上掠过一丝深刻的疲惫与痛楚。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竟向着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郑重地行了一个躬身大礼。
“诸位道友,”他直起身,声音沉痛却清晰,“不错,那盛青鸟……确是贫道师弟玄真子座下的大弟子。此事……千真万确。”
他微微停顿,仿佛在承受着无形的重压,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无奈:“贫道身为掌门,对门下弟子监管不周,以致酿成今日之局,令扶摇派蒙羞,更令天下玄门同道疑虑。此乃贫道之过,无可推诿。这联盟盟主之位,关乎天下安危,须德才兼备、众望所归者居之。贫道……自知已无力承担,愿就此退出推举。”
他这番坦荡认错、主动退让的姿态,反而让许多人心生恻隐。那背负巨斧的汉子立刻高声接话:“玄微子掌门,您此言差矣!玄真子道长是您的师弟,您对他信赖有加,此乃同门情义,怎能料到至亲之人会隐瞒此等大事?若论过错,也错在那欺瞒之人,掌门您何须过于自责!”
一直静观其变的司徒掌门也颔开口,声音温和却有力:“不错。玄微子掌门笃信同门之谊,何错之有?若因他人之过而苛责于您,岂非让天下重情义者心寒?”
这番话引得人群中一阵低声附和,不少人纷纷点头,觉得确是如此,看向玄微子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同情与理解,感叹他被至亲师弟所累。
此时,一直闭目捻珠的渊海大师缓缓睁开眼,步履沉稳地走到人前,声如洪钟,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阿弥陀佛。玄微子掌门,世间之事,孰能无过?念及同门之情,乃人之常伦,亦是仁心所在。掌门能于大庭广众之下,不讳疾忌医,坦然承认疏失,已是公私分明、勇于担当之表现。若因一时失察便全盘否定一人一派,绝非我玄门正道所为。”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玄微子身上,语气斩钉截铁:“故而,对于这盟主一职,老衲愿以国师之名,推举玄微子掌门担任!望玄微子掌门以大局为重,莫要推辞!”
渊海大师此言一出,如同定海神针,瞬间扭转了场上风向,让许多原本动摇的人再次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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