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叔站着的位置,恰是一幅神话故事的结局。
在小叔叔的脑袋上,一只艳丽的凤凰于烈火中高昂地仰着头,肆意地大张着翅膀,似乎就要向太阳飞去、与太阳合而为一。
这是很适合小叔叔的位置。
程焕臻走上前去,伸手抚掉了小叔叔帽上与肩膀上积着的一层雪,说:“很好看。好,小叔。”
程焕臻并不知道小叔叔今天为什么忽然有着这么大的兴致、这么好的精神,又这么积极地想要与他合照。
知道他们一路逛了下去,在蛋糕店里迎来日落时分,店家给他们上了一个非常大的蛋糕时。
小叔叔灿烂地对他笑着:“锵锵!大侄子,生日快乐~21岁快乐!”
程焕臻才猛然意识到:哦,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原来小叔叔是在给他过生日!
小叔叔撑着脑袋坐在他的左手边。
温和的夕阳斜斜地打落在小叔叔的脸颊上,橙黄色的日落似乎就要小叔叔的红衣燃烧起来,将小叔叔燃成凤凰的模样。
小叔叔并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想什么。
小叔叔碎碎叨叨地说着:“我听大哥说,家里从来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可这怎么行呢?生日是天地送给我们的第一份礼物,也是人这一生最重要的纪念日。什么假期不过都可以,可是生日怎么能不过呢?”
小叔叔:“你知道流程吗?插上蜡烛,闭眼睛在心里许愿,吹灭蜡烛,最后再切蛋糕。快来,大侄子,你快试试。”
这些步骤对于程焕臻来说有些陌生。
十八岁那年他到时过过一次生日,因为那是他的成年礼,祖父为他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
在宴会上,他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可是今天在这小小的蛋糕店包厢里,程焕臻却觉得,这每一条步骤不论是听起来还是做起来,似乎都与当年那场隆重的聚会上的感觉截然不同。
心情久违地轻盈起来。
他认认真真地许下愿,听小叔叔拍手唱完生日歌,睁眼吹灭蜡烛,将第一块切下的蛋糕放进了小叔叔的盘子里。
程焕臻问:“小叔,你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小叔叔用力摇头,认真地告诉他:“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程焕臻点点头,说:“那就不说了。”
小叔叔笑。
程焕臻又问小叔叔:“小叔,那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小叔叔想了想,说:“三月份。”
程焕臻追问:“三月什么时候?”
柔和的灯光落在小叔叔身上,小叔叔的笑也随之变得温和。
高昂而笔直的马尾随着小叔叔脑袋的微微歪动,轻飘飘地晃了一下,勾着程焕臻的眼球也不自觉地跟着动了一下。
小叔叔说:“等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二月正是医生宣判的“两个月”期限。
三月,那还得再等一个月。
……小叔叔等得到吗?
程焕臻的轻盈心情又一次变得沉甸甸的。
他面无表情地攥紧纸巾,低头盯着苍白的落在桌上的灯光。他低声说:“别担心,小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因为他许了愿。他没有说出来。那么愿望就该实现。
前些天积攒的绝望在这一刻似乎又悄悄松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