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
不说他今天的计划上本来就有着很长一段时间留给了“陪伴小叔叔”。就算是没有安排,小叔叔这么来敲了他的门,他也没有几次能成功拒绝的。
小叔叔听他同意,欢呼跃雀,开心地拉着他说:“那大侄子给我挑一套最好看的衣服吧!”
小叔叔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程焕臻有些犯难,说:“可是小叔你的衣服都好看。我挑不出来。”
小叔叔不满意地说他:“我都教你挑了这么久的衣服,怎么还没学会啊?”
这么说着,小叔叔自己担起了挑衣服的重任。
小叔叔看不到。那就由他来报着哪件衣服是什么颜色、什么款式,再由小叔叔从里面选择。
好不容易挑完衣服,小叔叔又要挑裤子、挑鞋子、挑香水,还要将他曾经送的香囊在身上找个地方挂着。
辛辛苦苦挑完小叔叔的出门搭配,程焕臻心想,这回总算能出门了吧?结果就听小叔叔接着说:“来,大侄子,你也挑一套最喜欢的衣服出门!”
程焕臻:“……我来挑吗?可是小叔,很多衣服我都喜欢……”
小叔叔说:“那就我来挑。”
于是——衣裤,皮带,香水,皮鞋。
小叔叔一样一样地为他挑选。有时候遇着在他失明之后买的新衣服,小叔叔还会露出惊讶的笑容,特意去上手摸摸衣服,感受一下衣服的模样。
很繁杂的出门工序。
就好像……一切回到了小叔叔发病之前,每日精力活力都花不完的时候一样。
程焕臻的心里难以抑制地又生出了一丝特别的期望。
他想,虽然现在小叔叔仍然蒙着眼睛,但……这会不会是小叔叔病情自然好转的预兆呢?
程焕臻希冀着。这些天乌云密布地牢牢笼罩在他心脏周围的绝望情绪,稍稍有了些散开的希望。
小叔叔问他:“大侄子,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程焕臻稍稍一想,脑子里就出现了全球脑肿瘤TOP10的医院名单。程焕臻说:“没有。小叔你定吧。”
于是小叔叔手一拍,决定将他带去家附近的一处文化浮雕景观长廊。
平时到这里来的人并不多。今天更是因为下着大雪,放眼望去整个长廊边上只有他们两人。十分安静。
小叔叔被羽绒服和围巾裹成了球,跟着他一下车,就哆哆嗦嗦地将手伸进了衣筒里。
小叔叔嘟嘟囔囔:“天哪,今天竟然这么冷……甚至还在下雪!”
程焕臻看着小叔叔连脸都冻红了,从包里翻出厚口罩给他带上。说:“是的,小叔。如果太冷,不如我们早点回去。”
小叔叔用力摇头:“不要不要,今天肯定是得在外面度过的。”
长廊上的浮雕雕的似乎都是神话故事。
程焕臻没听过什么神话故事,但他能看出浮雕的奇幻瑰丽。
十分好看。
可惜小叔叔看不到。只能靠着手摸到。
程焕臻安静地跟在小叔叔身边,沉默地注视着小叔叔欣喜抚摸墙壁浮雕的模样,任由小叔叔的艳丽红色占满自己的整个视野。
他忽然想,如果能够一直保持在现在的模样,那也不错。哪怕不能治好,只要小叔叔的身体不会继续恶化下去,那……他也是能够接受的。
大不了,就是由他来照顾小叔叔罢了。
“大侄子!”
小叔叔的喊声拉回了他的注意力。他凝神望去,只见小叔叔蒙着眼睛,在浮雕的一处位置非常认真地按来按去,然后对他说道:“我觉得这里的浮雕一定非常好看。大侄子,我们在这儿合个影吧?”